伏城苦涩笑道:“客人自带酒而来,显得我颜面无光,既是半月酒,倒也无妨了。”
宇文君轻声道:“还有两坛,你可与夫人私底下喝。”
又取出两坛半月酒摆放在桌上,伏城心情微妙,不知是盛情难却,还是神游太虚,总之一言难尽。
或许面对宇文君一直都有种淡淡的纠结,此时此刻,所有的纠结汇聚在了一起。
沉默中,夫人端着菜肴上桌了,赫连清漪眼角的余光瞥见半月酒后,心境微微一颤,滋味与伏城同出一辙。
北海之事,苦活累活都由赫连家族承担,好差事尽数由郭氏家族把持,以三坛半月酒慰问,倒也不算奢侈。
只是,宇文君亲至,亲自拿出三坛半月酒与派人送来的意味又有些不同。
赫连清漪放下菜肴后又去了小厨房端来了汤羹。
五菜一汤用于两人对饮绰绰有余了。
金阳山。
傅浑率领两万大军到了,军风浩荡,军阵整齐。
大营里,郭盛和与张本初坐在一起吃着烧烤,姿态随意慵懒,迎接傅浑等人的是燕照与郭氏家族的部将郭海。
虽不是正主,可那傅浑也不是岳擘。
张本初怪笑道:“那位老将若见我们这般不懂礼数,会不会当面翻脸?”
郭盛和嘴里还吃着烤鱼,丝毫不顾斯文的说道:“翻脸又如何,不翻脸又如何,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该有的样子。”
“若是我们从他那里求些实惠,老家伙必会把架子端到天上去,还能尽显前辈高人德高望重之风采,更能落下一个照拂后生的好名声。”
“礼数,是相对而言的。”
张本初淡然一笑道:“也是。”
金阳山入口处,傅浑大军依序进入内部,燕照与郭海两上前招呼傅浑等一众将军。
燕照柔声笑道:“久仰将军大名,晚辈燕照见过将军。”
傅浑,黑发长须,身高八尺,体态魁梧,身着重甲腰间佩刀,单论形象,还真有几分万人敌的风采,可这人以计谋见长,临阵厮杀并不如何出彩,身为一名将军,他深受岳擘器重,对得起上将之名。
郭盛和与张本初并未亲自迎接他,也不算意外,来这里之前,许还山私底下打过招呼,傅浑对着燕照与郭海两人礼貌应道:“真是有劳二位了。”
燕照做出邀请手势说道:“诸位里面请。”
随即,一行人往大营而去。
傅浑面无表情,大致瞥了眼四野的城防工事,谈不上固若金汤,但也在无瑕疵的范畴之中,恒昌将士军风硬朗而清明,作为新军而言,已算是不俗。
不久后,中军大帐到了。
燕照和过暖两人分别站在张本初与郭盛和身后。
傅浑从空间法器里取出一方礼盒,随即微微抱拳言道:“早就听闻了二位的英名,今日才得见真容,一点心意,还望二位笑纳。”
军中只有上尊下卑,并无尊老爱幼等繁复礼仪。
但论地位而言,郭盛和与张本初在恒昌宗的地位要高于傅浑在人族军方的地位。
郭盛和还在吃烤肉,张本初也是如此。
燕照与郭海此刻面无表情,若两尊雕塑。
傅浑仍旧保持着抱拳的姿态,整个军帐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大帐之外,将士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远处传来练兵的喊杀之声。
傅浑尚未动怒,他身后几位副将此刻已怒气上涌,其人一人的手已放在腰间宝剑之上,傅浑冷冷的瞥了眼这名副将,后者才满脸不甘的放下手。
这会儿,郭盛和与张本初擦了擦嘴,搓了搓手,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走到傅浑近前。
“早就知道你要来,本想着准备一顿宴席,给将军你接风洗尘,可转念一想,如今粮草也不算充盈,该节省的,还是得节省一下。”郭盛和一脸笑哈哈道。
实则近些日子,恒昌将士不说顿顿大鱼大肉,至少每天都有一顿大鱼大肉。
傅浑老道应道:“血战一场后,难免有些疲惫,此次我特意为将士们准备了些补身子的野味儿,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郭盛和拍了拍傅浑的肩膀,畅然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傅将军这就有些客气了,但我也盛情难却啊。”
傅浑和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本初好奇的瞥了眼傅浑身后的几名副将,热情招呼道:“既然来了,往后都是袍泽,自家人无需客气,请入座。”
傅浑轻微咳嗽了一声,身后的几人才依序在大帐里落座。
张本初双手击掌,雄浑掌力化作沉雄音波扩散开来,很快,军帐门帘拉开,火头军先是搬来桌椅板凳,随即开始上菜。
不下于二十道的珍馐美味上桌,整个大帐里顿时涌起无穷生机。
张本初轻声言道:“宴席自然是准备了,可将军见多识广,也总不能一开始就让将军知晓我们备下了宴席。”
“不过将军也许是知晓的,只是装作不知。”
说这话时,张本初看着傅浑的眼眸。
对于这颗将星,傅浑自然有诸多好感,如今相逢,却是在这般场合之下。
傅浑轻笑道:“将军的心意果真是沉甸甸的。”
张本初又言道:“我恒昌将士,多是雏儿,初经一场血战而险胜之,如今心气正高,平日里多有骄狂之气,往后若有些许小摩擦,还望将军多多宽容。”
“张本初谢过将军。”
傅浑一直都觉得张本初是一个走王道的人,可此话之中,既有王道也有霸道,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甚是罕见。
若言郭盛和锋芒毕露,张本初则真的就是大巧不工端凝沉雄了。
张本初拉着傅浑的大手入座,且坐在了傅浑身边,主动给傅浑到了一杯酒。
言行举止,自然而然,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傅浑哭笑不得道:“将军所言极是,我自当配合。”
郭盛和在一旁哈哈笑道:“话说开了那就好,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敞开了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