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声音,屋内女子快步打开了门,朝穆九倾福身。
她身段略见丰腴,腰身却纤细,五官娇媚,眼耳口鼻皆十分耐看,佩着一副南红玛瑙耳坠,不极尽奢华,却衬得人格外贵气。
微微一笑,略见烟视媚行之意,但眼底澄澈清明。
“施玉琅见过将军,这名字起得容易让人误会,但我未曾故意隐瞒女子身份,还请恕罪。”
玉琅音同玉郎,前者不多有,后者倒是随处可见于文人雅士,也不怪穆九倾混淆了。
面对此人一脸坦然的歉意,穆九倾不以为意,只笑笑,“不曾有错,何来恕罪一说?施掌柜短短数日替我筹谋到这许多军备,令人叹为观止,本以为是翩翩公子,却不想是个这般美娇娘。”
施玉琅也不脸红,福身浅笑,“谢过将军夸赞。听闻东家乃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即将率军出征退敌,此等气概,我本道是个盖世英雄,不想竟是位清水出芙蓉的绝代佳人。”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初来乍到,本想着在京城站稳脚跟便另寻东家,但今日见到将军了,我便决意,再替你多赚些军饷。”
言毕,两人相视一笑。
常言说一见如故,穆九倾与施玉琅大抵便是,真真相逢恨晚。
穆九倾进了屋内,粗粗略过账本,不觉惊叹。
施玉琅几乎支走了她账面上全部银钱,却又在短短四天时间,六千两变成了一万六千两,还把布庄所有压仓货都一并清了。
合上账本,穆九倾忽然想起,施玉琅的名号,她上一世曾听过。
年纪轻轻便把钱庄银号开遍大丰,是个经商奇才。
想来也是,否则也不至于几天时间盘活了布庄,连带着她本金几千两银子竟是翻了一倍之多。
不过上一世施玉琅在二十六七岁那年不知因何故生了急病去世了,大概和她在战场上命殒命时间一前一后,倒是巧合。
也不知是不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了病。
然而穆九倾开口问她,施玉琅却道自己是足月出生,身体也从小很是健康,未曾有任何病史。
她便不再多问。
施玉琅还待细细解释如何以钱生钱,但夜色已晚,穆九倾时间紧迫,便只得作罢。她笑道有这样一位妙人替自己打理生意,恐怕可以躺着数钱了。
其实穆九倾不甚爱财,将来孩子出生,要使钱的地方太多了。
有了施玉琅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如虎添翼。
但穆九倾还是多说了一句,“施掌柜,你看着像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在我手里,恐会屈才。”
施玉琅倒是不谦虚,“正因我擅长经商之道独具慧眼,反而以为,将军作为我的东家,乃是奇货可居,只要你信得过我,放手让我去做便是。”
穆九倾被这句奇货可居逗笑,点头同意后,命令蛟龙送施玉琅回自己住处。
她一并送行,站在在院门口,觉得今夜收获颇丰,正自高兴,却见对面宅子门口缓缓停了一辆马车。
魏宸淞从马车上踉跄走下来,看起来面色苍白,站也站不稳,却因马车未走的缘故死命撑着。
马车刚刚驶离,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往地上栽去。
穆九倾来不及想,冲上前,堪堪在他狼狈倒地的前一刻扶起了他。
魏宸淞的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看清来人是她,不由得皱眉,却也没逞强,让穆九倾扶着他回房。
今夜一个下人也没有,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两人。
“有劳……”
他声音里透着一丝虚弱,穆九倾从未见过魏宸淞这般模样,一时间心思有些复杂。
她武艺过人,力气自然大,但仍然觉得魏宸淞哪怕不情愿,似乎也只能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就好像……
就好像瘫了一般。
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后颈凉凉的,很担心魏宸淞会杀了她灭口。
毕竟这男人曾经动过好几次杀了她的念头。
不过,此刻他恐怕也没什么力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稍后,她得了兵权,有了自己的势力,便不那么好下手了,魏宸淞要动她,总也得顾忌几分。
这般盘算着、戒备着、总算把魏宸淞丢到了床上。
她想到这男人毁她清白,忍不住手上动作大了些,却听见男人一声闷哼,也不喊疼,反而咬着牙,说了一句“多谢。”
平日里矜贵清冷杀伐果决的九千岁,此刻竟有些虚弱又无助的模样,薄唇因干涸已有了血痕,加上他紧闭的凤眸,看起来相当的……
相当的我见犹怜。
穆九倾咬咬唇,起身倒了杯水,喂他缓缓喝了下去。
魏宸淞睁开眼,神色复杂。
“为何?”
穆九倾笑笑,“美人在怀,我岂能无动于衷?”
魏宸淞蹙眉,却没什么力气讲话,脸色愈加铁青。
片刻后,穆九倾轻声道,“九千岁不必担心,穆九倾不是藏不住秘密的人,今夜之事,我会烂在肚子里。我和你是盟友关系,便不会背离你,哪怕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了,也不会有人知晓今夜之事。”
她其实是怕回头魏宸淞恢复了身体来找她算账,所以提点他两人还有这层合作关系在,谁知魏宸淞竟怔了许久未再讲话。
待得许久,穆九倾以为魏宸淞大概睡了,忽然听他声音沉沉道:
“除了你,鲜少有人知晓我懂武功。我自幼被教导,以宦臣身份在庆帝身边,要学会藏拙,更要藏锋,否则他会忌惮,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今夜,我没藏住,是以这是惩戒。”
他的拳头因用力握紧而颤抖,关节都在作响。
穆九倾沉吟,并未开口。忽然想起那次在桃林遇袭,他全然不懂武功的样子。
兴许,不是伪装?
魏宸淞忽然睁开眼,有些怒意地望着她,“我今夜,不该来此见你。”
穆九倾望着眼前男人虚弱又不甘的样子,忽然顽性大发,俯身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笑问道,
“九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