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竟是吏部尚书,刘衡。
他一甩衣袖,语气倨傲,
“穆九倾,你立了军功不假,可这原是你侥幸战胜。哥舒长天身故,他几个儿子无心战争,你只消应战处月部获胜,愿不是什么难事。这是什么?这是天佑我大丰国泰民安!”
三言两语,将穆九倾的功劳竟是说得一文不值。
大丰若真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汪姓兄弟能弃城投敌?
他们这群文官,读圣贤书,做缺德事!
穆九倾握拳,她不介意他人诟病自己,但……
“刘大人此言差矣,天佑大丰是不假,但当初皇上征兵时,满朝文武何人曾自请出征?”
“这……”
“哥舒一族最为骁勇善战不假,但处月部当真那么好对付?若带兵打仗当真这般易如反掌,我手中镇西军将士们便是白死了?刘大人可敢指天誓日说一句,镇西军的将士们到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原是枉死?!”
穆九倾声色俱厉,俨然有当初战场上一夫当关的气势,刘衡不觉膝盖一软,退后了几步。
这一退,便有人道是穆九倾推搡刘衡,当即便纷纷指责她不是。
其中倒也有一名不知哪一部的侍郎替她说了两句好话,但却被其余人大加斥责,一时间这朝堂便如闹市菜场般不堪。
穆九倾在人群中回看庆帝高坐龙椅之上,见他神色悠哉闲适,不觉更加厌恶此人。
他那副好整以暇,等待自己求饶的模样,让穆九倾更认清此人。
这般心胸狭窄,又做出过河拆桥的小人行径,怎配称帝!
当即,她也有几分释然。
这昏君的忠臣,有什么好当的?
与这些倚老卖老逢迎拍马结党营私的朝臣做同僚,又有什么好追求的?
穆九倾当即上前,身姿飒飒走到庆帝面前,接过那小太监手中的诰书圣旨。
“臣穆九倾接旨,谢主隆恩,万岁万万岁。”
她声音冷淡,但极为明亮,望向庆帝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蔑。
庆帝原本见她周旋于朝臣之间不堪重负的模样,格外赏心悦目,却不想穆九倾忽然冲上前来,竟直接接旨了。
她那神情却是没有不甘,庆帝望向她坦然又清冷的眼眸,忽然觉得有几分索然无味了。
“穆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穆九倾拱手,“是,斗胆问皇上一句,镇西军的将士们,今后如何安排打算?”
庆帝指节轻轻敲在龙椅扶手上,后定定看向穆九倾,揣摩片刻她心思,淡笑道,“既然回了京城,便编入禁军,一并交由禁军统领管理。”
穆九倾明白,庆帝和大丰,终是容不下她一个女人揽权。
原是预料到的结局。
这腐朽的制度、这混乱的朝堂,她不该期望太多。
“那么,臣在此谢恩,这就告退了。”
穆九倾鞠了一躬,庆帝堪堪一句说平身,她便转身大踏步离去。
她走出大殿,仰头望天。
想到魏宸淞说受不了满是愚人的世界,忽然觉得分外理解并赞同他了。
也好,她稍加打点,便可筹谋带上意儿离京之事。
她向宫门方向走去,却是来七八名太监宫女拦了去路。
“穆……夫人请留步。”
来者不善,是皇后身边的人,为首的是朝凤宫掌宫太监。
自己受封的旨意刚颁下来,他们就改了口,不知是消息太过灵通,还是自己受封一事,本就有皇后的努力在里面。
此刻她身穿戎装,却被称作夫人,实显得外讽刺滑稽。
“寻我何事?”
他们看向穆九倾,掩面偷笑。
“皇后娘娘在朝凤宫有请,夫人随咱家……”
“我不去。”穆九倾直接开口回绝。
“穆氏,这是皇后娘的旨意,你可想好了。”
穆九倾冷笑,掏出了长宁宫的腰牌,“这是太皇太后御赐长宁宫腰牌,我今儿身子不舒坦,身上晦气重,怕是会冲撞皇后娘娘,不去朝凤宫了,公公你看行是不行?”
长宁宫的腰牌不过是一块普通木头,但因是太皇太后钦赐,那群太监宫女自是不敢正面逼视,随后赔着不是,满面堆笑让穆九倾离开了。
“公公,皇后娘娘那便怎么说?”
“照实说,这穆九倾一身武艺,看她今日一副吃了炮仗的样子,恐怕真来硬的,还是咱们当奴才的倒霉,她搬出太皇太后,我们空手而回,也算有个交代了。”
“如此说来,穆九倾倒是免了咱们的麻烦……”
“这……还的确是。”
趾高气扬的来,灰头土脸回了朝凤宫复命。
穆九倾独自一人向着宫门出口处走去,途径御花园时,无意见瞥向上一次偶然救下五皇子的假山。
还真是巧,每回经过每回都能遇上这假山附近有人。
不过今次,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两人似乎因为某件事正在发生争执,大皇子一脸愤怒,但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看口型,似乎是在斥责二皇子耍了什么心机,大概与功课一事有关。
这两人一个是梅妃的儿子,一个是怡嫔的儿子,梅妃怡嫔都莫名和她有过节,而她二人约莫把心思都放在了勾心斗角上,两个儿子也都有教无类,上次联合起来欺压五皇子,险些害得那么小的孩子被弄破相。
总算五皇子的母妃徐烟蕊从贵人升了妃位,现如今不必再遭这罪责。
没了五皇子这个出气筒,眼看大皇子二皇子也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得相处那般融洽。
穆九倾才懒得理会这两人,便加快了脚步。
却是听见二皇子声音慢条斯理、趾高气昂道,
“大皇兄,此言差矣,我用功读书,你荒废学业,原是你自己不求上进。”
二皇子声音格外老成,全然不似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该有的语气。
大皇子分明年长几岁,过了年便十四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