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人在边关战场,多少将士迟迟等不到增援和粮饷。
每日都有人活活饿死军中,士气无比低落。
想到上一世种种,穆九倾不由得又是一阵心中发寒。
兴许庆帝真的是君王失德见罪上苍,所以大丰自他继位这十几年一直不太太平。
边陲战乱不休,年前水患才处理好,今年又会发生虫害导致的灾荒。
她从前其实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只是如今自己重生一世,却有几分相信因果报应了。
施玉琅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眉头紧锁,倒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便宽慰道,“妹妹,可是担心打了仗银子不好赚?放心,古往今来,越是战乱越是好赚钱。”
穆九倾摇摇头,“有姐姐在,我不担心银子不够使。只不过是……百姓何辜。”
她一度以为自己心已经硬到了极点,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担心。
施玉琅对此自愧不如,“妹妹忧国忧民,心系苍生,原不是我一介重利商人能比过你的胸怀。不过,做人若太讲究良心,那便赚不到利益……”
穆九倾笑笑,对施玉琅笑道,“吞吞吐吐不是姐姐的风格,不如告诉我,究竟发生何事?”
施玉琅被说中心事,稍加犹豫后承认得倒也干脆。
“我和京城一名赌档掌柜私交不错,他的赌档收入与我三七分成,我之前替妹妹赚的第一桶金,便是出自他赌档,博来的三分利息。彼时不了解妹妹脾性,如今知道你最恨这些,便想着与你坦白。一直以来,没什么机会跟妹妹说。”
穆九倾虽有些意料之外,但也觉得情理之中。
当初便料想施玉琅初到京城,就能将她几千两翻上一番,总归不见得是什么特别简单的手段。
彼时两人不相熟,但她信任施玉琅是因为知晓此人能力。
如今两人了解深入了,施玉琅能鼓起勇气对她坦白,也不容易。
“无妨,姐姐,第一桶金清白的并不多。只是,从今往后,我名下的产业,账面必须干干净净的。”
“那是自然,除了第一笔收入是我铤而走险,后面都是我一笔笔光明正大赚来的,绝对见得了光。只是……我自己私人与那赌档若再有交集……妹妹……”施玉琅倩倩说道,试探着她的意思。
穆九倾点头,她对赌深恶痛绝,那么自己不沾边就好,不代表身边人也一定也要撇的干干净净。
“我相信施姐姐聪慧过人,做事必有分寸。你的事情,我并不过问,姐姐只消保护好自己便是”
施玉琅面露感激,但随后,美眸一阵水雾,似乎是想到了伤心事,低声呢喃。
穆九倾耳力很好,依稀听见她说:
“如果那人也这样看得开就好了……”
从客栈出来,穆九倾抬头仰望着阴晴不定有些晦暗的天空,心道施玉琅必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她不是对世间男子无感无情,而是有一段没跨过去的过往。
她越发好奇。
不过,在这个好奇心被满足之前,她却是先一步被波谲云诡的朝堂莫名卷入漩涡中心。
眼看是正月的最后一天,宫里忽然来了旨意,要所有内外命妇一起跟随帝后参与祭祀。
穆九倾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祭祀那日是二月初二,传说中龙抬头的日子,自古有百姓祈雨的祝祷习俗。
此前皇后提议要帝后一同祈祷,定的便是这个日子。
与此同时,坊间也多了一个说法,说过年时那场下得异常的雨,便是因为龙王已然收到了帝后的诚意,特意提前显灵赐福的。
奖励还带提前感知的?若是这都有关系,那么只怕日后大丰子民解手顺畅,也是因为帝后爱民如子诚心祈祷了。
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只不过大部分声音都淹没在深夜抓捕的刀光剑影里了,一时间城中人人自危,偌大京城竟然有种鸦雀无声的肃静。
穆九倾心中冷笑,她把皇后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天下万千悠悠之口,兴许能堵一时,难道还能堵一世?”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坐在魏宸淞窗前替他剥蜜柑,一边怒斥魏宸淞不在朝中百姓日子苦不堪言,一边慨叹庆帝和皇后属实是天生一对。
“你说这俩夫妻怎么没把你折腾死呢?九千岁,你比皇帝老儿少一千岁,莫不是给他气的?”
魏宸淞吃着她递来的蜜柑,心头比嘴里更甜,浅笑道,“少了一千岁用来遇见你,倒也不亏。”
“你……又说这种话!”穆九倾脸一红,微愠,却也不是真的恼怒。
魏宸淞接过她丢来的蜜柑,觉得自己塞进嘴里的并没有穆九倾喂的好吃,神色微微一冷,随即又问道,
“两日后去祈福回来的路上,皇上应该会要去一次河间行宫。届时,你多加小心,我会派人保护你。”
庆帝往年祈福归来,必然要在行宫休息几日,这是惯例。
而每次从行宫回到皇城,宫里都会多几名位份不高但承宠过的后宫女子,这也是惯例。
庆帝对穆九倾的心思太过明显,她也明白。
“啧,你不必这般担心,从前那个对我总不留余地的九千岁,偶尔倒是很让人怀念。”
穆九倾撑着头看向魏宸淞,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
男人看着她无奈笑笑,“当时若知道自己被你吃得这么死,也不抵抗了。”
穆九倾心中感念魏宸淞这男人细心,他明明自己已然受了重伤,手中可用之人也已经不多,仍然想着她。
她心底也很想说,重生一世遇见他,也很值得。
只是这句话,一直未曾来得及说出口。
城郊祭祀祈福因着一早打点妥当,一切十分顺利。
穆九倾夹在众命妇里,受了不少有的没的奚落和白眼。
理由,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
她没有夫君,却成了诰命夫人;
她勾引庆帝未遂,却没能如愿封妃。
唯一不太能忍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