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将军从战场上回来,我从未见过他那么高兴,我本以为他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还立了功回来,直到我发现,他目光专注在你一人身上,叫你夫人,完全忘记了他自幼答应娶我的诺言……”
江徐徐痴痴地说着,回忆着,穆九倾自然也记得。
尽管就这一世而言,嫁入将军府只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但她两世为人,嫁入将军府的光景已经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
“依你所言,林赋禅倒是对我有几分意思?”
“我不知道,但自从你进了将军府,他待我就不像从前了。起初他出于愧疚,说不能给我正室名分,每每我哭,他就哄我,说迟早会休了你的。但是,自打去年三月初,他就对你越来越在意。我起初以为只是恨,毕竟你闹得将军府鸡飞狗跳。”
穆九倾闻言回忆了一下,去年三月初,恰好她堪堪重生。
“我倒是没怎么觉得林赋禅对我是喜欢,他想害我腹中孩儿,又找人在桃林行刺我。”
“起初我也这样想,可是,自从他从天牢里被放出来,我就意识到,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啊,他更阴毒了。”
江徐徐恼怒看她一眼,随后目光一阵涣散,“他从牢里出来,性情变了许多,我以为他……只是不能人道了,我原不介意这些……”
她可以永远记得曾经欢爱过的好时光。
只要依然在一起。
可是,穆九倾走了,林赋禅的心却没有回来。
他的眼睛总追随者穆九倾,甚至,她听见他梦中都在喊着那个名字。
唯有这时候,他才会仍然像个男人,依旧带着愤怒的激情……
穆九倾班师回朝前,他兴奋了一整夜,蒙着她的脸,喊着穆九倾的名字,要了她一整晚。
“我恨极了你,放火烧了风神斋,谁知道你回来就休夫闹得沸沸扬扬,他迁怒到我身上,狠狠打了我。可我知道,他是气我烧了风神斋。”
原来穆九倾休夫之后,林赋禅便日复一日只想着把她重新弄回来。
他说着要把穆九倾折磨得生不如死,直至求饶。
可江徐徐已经明白了,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
从前种种对穆九倾的厌弃,是因为他厌烦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厌烦那种前所未有过的动心。
想到这里,江徐徐再次泪如雨下,
“一开始,我以为只要自己把身子交给他,他就一定会回心转意。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身子送出去之后,便立刻不值钱了。送我来月楼之前,我也和他吵闹过,他却说,我早就不干净了……”
穆九倾心中一动,林赋禅这些话说得委实诡异,加上他上一次提及施玉琅还有两年阳寿一事,她心中那个猜测更加分明。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穆九倾面露嘲讽,淡漠一笑,却并不是针对江徐徐,
“男女间那点床上的欢愉和恩爱又值多少钱呢?当时我在战场上救了林赋禅的命,他不一样把我送到了魏宸淞的床上去?”
江徐徐摇头,“那不一样,当初是那九千岁在大喜之夜单独向将军开口的。”
穆九倾挑眉,“魏宸淞什么女人没见过?他会稀罕我一个江湖出身的女人?”
当初魏宸淞可是义正言辞的说过,是林赋禅主动把自己送到他床上的。
那时他二人尚未交心,魏宸淞言语之间毫不留情面气得她泪如雨下,再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痛哭流涕的模样。
魏宸淞的性子向来是敢做敢认,穆九倾不觉得他会撒谎。
但江徐徐言之凿凿,她不禁有些困惑。
“多说无益,魏宸淞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不感兴趣。穆九倾,你今日来,该不会只是为了找我叙旧吧?”
穆九倾见江徐徐一反常态,干脆得有些不像她,便也开门见山问道,
“林老将军当年怎么死的,这事情你知不知道?”
江徐徐定定神,摇摇头,“父亲死的早,我在乡下表亲家又住了几年,才辗转被送到了将军府的,那时,林老将军已经不在了。”
穆九倾算算,江徐徐进府时间晚,林赋禅刚刚出生老林氏便下手了,想来她一个小女孩也不会知道什么。
不过,江徐徐忽然又道,“但我记得在我进府那年,林老将军而刚过世没多久,有一天我在老夫人房里看见一包糖粉,想要来吃,却被她大骂一顿。后来听刘嬷嬷说,那一包糖分是用来给老鼠吃的,人吃不得。”
说完她凄然一笑,“老夫人骂人是真凶,从那以后我都很不喜欢吃甜食,总觉得她的声音就在耳边,提醒着我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难熬。”
穆九倾默然。
如此说来,江徐徐也是可怜人,她没等到林赋禅兑现承诺,却被他始乱终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如是。
从月楼离开,穆九倾本已走远,却忽然听得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而后传来一声不知道谁的叫声:
“坠楼啦!”
穆九倾远远回望,依稀从衣衫穿着和一头华发能认出是江徐徐的身影。
“如此一来,你也算解脱了。”
穆九倾眼见江徐徐自尽,本以为自己看着上一世间接害死自己的女人这般下场,应该是会觉得高兴,但如今却意兴阑珊。
复仇之路,不过尔尔。
穆九倾浑浑噩噩回到城南,径直去见了魏宸淞。
“你今日去见过江徐徐?”
倒是对她的动向一清二楚。
穆九倾并不否认,淡然道,
“是啊,到底曾经共处一个屋檐下,她如今生不如死,我也算送她最后一程。”
魏宸淞不以为意,轻哼一声,
“数你心软,以后月楼那种地方你少去。”
“我青天白日里去的,你觉得能发生什么事?再说有几个男人羸得过我手里的长鞭?”
“这倒也是。”
“魏宸淞,我有一事问你。”
穆九倾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