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看向少年,语气淡然,她细细盯着少年,想要透过那桀骜不驯的外表,看穿他的目的。
不过少年只是做了个鬼脸,随后慵懒地靠在裂空的身上,用不屑一顾的口吻说道,
“他也好、赵沛也好,都是阴险小人,和他们的死鬼老爹一个样。”
竟是连已故多年的元帝也一并骂上了。
她很有些想问问这少年,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和大丰皇室渊源这般深切。
穆九倾看向他侧颜,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年轻的面庞上,显得他格外清俊秀雅。
若非他太过言行无状,举止欠了稳重,倒也称得上翩翩公子。
只是……
施玉琅盯着少年看到现在,终于开了口,
“小兄弟,你这五官,我瞧着有几分眼熟。”
那少年闻言挑了挑眉毛,
“哦?你说说看。”
施玉琅稍微犹豫了片刻,柔声道,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美人姐姐但说无妨,我若生气我就是小狗。”
“我瞧着,你长得……和勤王、以及当今皇上,倒是有些相像。”
穆九倾定睛一看,果真如施玉琅所说,虽然眉眼鼻准都不十分相似,但……
那下颌线及颧骨,确确实实和庆帝及勤王王有几分相似。
少年冷哼一声,虽然有些不悦,却不是针对施玉琅。
“美人姐姐眼力过人,老子我英俊潇洒,唯独这下半张脸长坏了……”
说罢沉沉叹了口气,竟似真的十分不满。
人小鬼大故作老成的模样让施玉琅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少年不以为意,又道,“我如今还不便透露太多,下次见面再详谈吧,我想那一日不会太久了。赵润有豢养猎犬,只怕稍后会闻着味道追过来,不如兵分两路。那么就此别过,再会。”
说完,少年再次翻身,骑上了裂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在青山绿水间没了踪影。
穆九倾和施玉琅对视一眼,各自长吁一口气,呼吸着劫后余生的自由空气。
“姐姐,事不过三,下次万不可再这般认死理,若今日不是这少年,你我可有活命机会?”
施玉琅和外表看起来的柔弱不同,她这种时候总特别要强。
平日里那么市侩精明的女人,关键时候却总是不顾自己性命,此刻她惊魂未定,却仍然嘴硬道,
“妹妹,当日朝凤宫我独自落难,你不也没抛下我?再说,你帮助我擦亮了眼睛,看清了真相,我不该知恩图报吗?”
“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姐姐你……”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坐在车上驾车之人,却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走了过来。
对方头戴纶巾,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开口是替施玉琅说话,
“施掌柜虽是女流之辈,但重情重义,仍是我辈楷模,穆将军何不好好接纳这份心意?”
他的马车上装满了湿润的泥沙,缓缓沿着行驶的轨迹洒在来时路上,恰好盖过了裂空方才行驶的轨迹。
如此一来,哪怕赵润真的找猎狗追上来,泥沙会将气味一并掩盖,那时也是寻人无门。
这倒是瞌睡有人递枕头,没想到前面那少年刺客刚走,而后就又遇到了友军。
穆九倾盯着对方细细看了一眼,认出来人是户部侍郎,钟梁。
穆九倾对此人颇有好感,当初庆帝封她诰命夫人而非将帅之位时,满朝文武皆出于各自目的,或逢迎拍马或忌惮她女子入朝为官,总之纷纷附议,唯有他说了几句公道话。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终是双拳难敌四手。
但至少一个不随波逐流的官员还是值得令人敬佩的。
施玉琅因为生意做的大,倒是和户部官员走得很近,包括户部尚书在内,也有过几顿饭的交情,这钟梁,她自然也认识。
“钟大人,出城办事?”
“施掌柜见笑,在下已经辞官,正准备告老还乡。”
穆九倾看向这钟梁,瞬间和施玉琅对视一眼,颇为狐疑。
告老还乡?
且不说钟梁和她们年纪相仿,完全算不上老,大部分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应该还是想着在朝廷大展身手,一展宏图的时候。
这钟梁不带任何行李,反而载了一车泥沙,看上去倒像是特意来帮她们救场的……
“施掌柜,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你跟我走吧。”
钟梁神色平静,眉宇之间分外温柔。
“在下恰好看多了官场黑暗丑恶,只求一些美丽的事物涤荡内心,若是施掌柜愿意赏脸,那最好不过。”
明明是有些浪荡的言辞,但由钟梁来说,就显得十分正经,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
穆九倾看得懂那个眼神。
她记得上一世,施玉琅后来身为尚书夫人,时人称之曰,钟氏。
施玉琅却有些犹豫。
自勤王之后,哪怕她不会把天下所有男子都视作洪水猛兽,但要她轻易再靠近男人,也并非易事。
于她而言,尘封心底多年的伤痛,如今骤然被撕开还撒了把盐,确实是难以接受的。
但是,穆九倾相信,钟梁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而且,眼下,她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荒郊野外,穆九倾如今没有功夫傍身,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只会成为靶子。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慎重道,“钟大人,姐姐就交给你了。”
施玉琅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用什么皮革卷在一起,递给了穆九倾,
“有盘缠傍身总是好的,我知道留在妹妹身边定会是你的累赘,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京中的商号我已经从明面上转手了,朝廷查不到你我头上,妹妹勿忧,至于你的那些旧部……”
来不及多说,穆九倾听见有狗吠声马蹄声远远传来,于是蹙眉打断了施玉琅,
“勤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