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笑得有些灿烂,跟在鬼僧医圣身后走了过去。
回过头,还朝魏宸淞有些许自得地挑了挑眉。
魏宸淞望着眼前的姑娘那着实妖娆又英气的笑容,一时间觉得天地山川都有几分失色。
他不是那种轻易能察觉到女子美貌的性子。
至少自从睁开这双眼睛,带着尘封模糊的记忆在北蛮边陲之地生活的这段时间,他完全不曾留意过任何女子。
可是眼前这女子确实有一种令他难以忽视的明媚。
她单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让人无法移目的引力。
他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刺痛的心脏,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要从这胸腔里跳出来。
他不由自主跟在了穆九倾的身后,只觉得有一种没办法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开去的不受控制感。
穆九倾跟着鬼僧医圣进了房间,才发现这屋子里躺了不少人。
看见龚程安然无恙,她微微点了个头,两人四目交接,交换过眼神后各自无言。
而阿木踏则在见到穆九倾的一瞬微微愣住了片刻。
这世上确实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如果说柳氏是蚌中孕育的珍珠,有柔和的光泽令人忍不住心生温柔小意,穆九倾就像是天边暗夜将尽时浮现的晨曦,妖娆、艳丽、纯粹、让人极尽一切想要征服却又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他看着穆九倾,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让他感受到一种说不清的威压之气。
穆九倾给阿木踏的眼神的确算不上太过友善,但这是源自于上一世的记忆了。
军队被困山穷水尽的最后,他带着军队打来,镇西军弹尽粮绝之际,他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把他们无数大丰男儿杀的溃不成军。
便是没有临终前的背叛,穆九倾仍然无法忘记当时的那种绝望。
不过,上一世到最后,终究还是魏宸淞带着援军出手,击退了西疆大军。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林赋禅和江徐徐的洞房花烛夜,终究只留下满目刺眼的红。
她这一世重生后,时不时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活在过去的幽灵,只凭着一口怨气不甘活到了现在。
好在这一世,她亲自面对了这个男人,一切都还在胜负未分之时。
阿木踏看着穆九倾,这女人眼底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势,说不清那种气势的根源,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向来勇猛无畏的性子在这一刻,本能地被压制下去了。
很奇怪,他面对哥舒厉的时候,有这样的感觉,面对这个会治病的中原男人,也隐约有这种感觉,甚至此刻面对穆九倾一个看起来颇为纤瘦的中原女人,他仍然有这种感觉。
若非他向来在西疆处月部战无不胜无所畏惧,连阿木踏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是个孬种。
邪门的中原人!
穆九倾的目光略过阿木踏之后,转而看了一旁眼神惊讶又复杂的柳氏。
两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是你。”
区别在于,穆九倾的语气平静,而柳氏的声音则有些不甘和小小的恐惧。
穆九倾挑眉,笑意不及眼底,“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么我猜,哥舒厉约莫也在这里了。”
阿木踏皱眉,看了穆九倾一眼,他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但讲话却是没问题的,于是哑着嗓子道,
“你……什么人?”
其实心底隐约已经有一个答案了,中原女子不远万里到这兵荒马乱的北方苦寒之地,既没有恐惧也不像是逃难的,又有这种威压的气势,除了传闻中战无不胜的大丰女将军,还能是谁?
更何况她还敢直接出口谈及哥舒厉的大名。
反倒是柳氏有些大奇,看向穆九倾,“你怎知道三爷他在……”
话没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失言,等于无形中透露出军情,当即捂着嘴,生怕再说出什么不利于哥舒厉的言论。
穆九倾不以为意地笑笑,“无妨,你本就是我大丰的子民,一心为中原百姓谋求福祉,倒也算不得错误。”
柳氏柔柔弱弱,有病在身又不懂武功,是以魏宸淞方才并没有给她点穴,这会儿穆九倾一开口,她蹭的站起来,满面怒容道,
“穆九倾!你……你少拿那些家国大义来打压我!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这乱世何曾厚待我?我是中原人又怎样?把我卖了的也正是大丰人!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沦落至此,难道不是因为你护着的君王昏庸无能,以至于百姓民不聊生吗?”
柳氏倒是发自内心痛恨着自己的国家的。
穆九倾看了柳氏一眼,不置可否,至少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
柳氏更怒了。
她愤愤不甘地看向好整以暇的穆九倾,这女人,在她面前,永远都那样优雅自信、永远都显得那样强大,凭什么?
“穆九倾,你不必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到底,不过是我没有你的好家世好身手好运气。你命好,我比你不过。”
闻言,穆九倾都觉得有些讽刺。
她?
命好家世好?
所以不知亲生父母是何许人也?叫了二十年的娘亲想要让人害死自己。
但柳氏一介外人,她的人生种种何足为外人道哉?
比惨也不会让她的处境有什么变化。
穆九倾上前替龚程解了穴。
龚程见了穆九倾,一早就已经十分激动了,此刻更是顾不得身子僵硬,起身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将军!”
他没想到穆九倾竟然明知道信号在此,还会单枪匹马来救自己。
孰料穆九倾轻轻摇了摇头,“在这里我不是将军,只是来看病的病人。你的信号弹放得有些早,不过幸好歪打正着。”
龚程被点了穴之后,其实也在反思,其实他之所以燃放信号只是因为看见了阿木踏,以为这里是敌方布下的陷阱,但是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怪老头带着一个身手非凡的古怪青年,不受战火纷扰不分敌我地救治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