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婆婆看向冰冷的箭矢,抬头看了马背上的少年一眼,语气倒是十分柔和。
“信儿……”
“别这样叫我!我母亲才能这样叫我!她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也配!”
呼延信十分激动,他的弓箭瞬间射出,直指对方的膝盖。
西疆北蛮游牧民居多,都是擅长用弓箭的好手,这一箭又快又准,眼看是能射穿对方的膝盖。
穆九倾长鞭一扬,最后一段鞭尾赶在箭矢射到静婆婆膝盖之前将其打落在地。
但同一时间,因着她动了手,周围的弓箭手则纷纷向她放箭。
穆九倾纵然施展轻功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哪有弓箭飞得快?
背上腿上都中了箭,所幸箭上无毒。
穆九倾吃痛,但脑子转的飞快,落地时所幸是跳到了呼延信的身后,和他一起骑在了马上。
这下周围的士兵们投鼠忌器,哪里还有人敢伤她?
冷光一闪,穆九倾从腰间取出了匕首,抵在了呼延信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恨这个女人,但是今天她的命我要保下,你如果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的话,尽管动手,我保证我的动作一定比你的士兵更快,你不惜命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她的声音清脆冰冷,并不如和尖锐嘶吼,但是却有着死亡的威胁。
为了证明不是说说而已,穆九卿话音刚落便手上微微用力——
呼延信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冰冷的刀锋浅浅刺破皮肉的痛,随后便察觉到有血珠从伤口涌出,缓缓顺着脖子滑落,引起一阵小小的瘙痒,但他不敢动,只因匕首还架在原处。因着天冷,血液并没有滑进领口,而是滑下去寸许长就凝结住了,于是每一次的呼吸之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死亡的威胁。
明明穆九倾身上中了箭,但是她压根不管自己的伤,就好像不要命一样!
这个女人是来真的!
难怪处月部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将士们斗不过这女人!
就是个疯婆子!
他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亲。
呼延绝就是这样一个人,战场上的疯子所向披靡,直到被一个大丰派来的女人给降伏……
想到这里,他恨恨看了一眼不远处粗布麻衣的妇人。
她神情有些紧张地看向马背上的二人。
但似乎比起穆九倾,她更担心呼延信。
“你不怕死么?”呼延信冷漠问道,“我知道,你以为那女人是你娘,不惜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她,可你看见没?她关心我这个便宜儿子都比关心你多。”
穆九倾不予理会,她压抑着心里的钝痛,“擒贼先擒王,我也是急中生智而已。”
穆九倾。语气平静并没有因为说话而费心,反而更加谨小慎微了。
“你是千金之躯,命比我贵重,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是你在这和我继续死磕,我不怕鱼死网破,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二是你撤兵,把所有的人都从彩云村里给我赶出去,之后咱们战场上见真章。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这些村民都是无辜的。”
呼延信面上冷凝,肃然道,
“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拯救所有人?”
话虽如此,他却在心里微微有些吃惊,这个女人真的很不普通。
比起自己,这个穆九倾倒是更像疯王呼延绝的子嗣,但凡上了战场,总是不啻性命相搏。
想到这里,他神情复杂了片刻,随即又更为恼怒地看了不远处的美妇人“静婆婆”一眼。
穆九倾看他过了片刻,依然没有动作,于是又把匕首压紧一些,
“我奉劝阁下一句,不要跟我玩花样,你拖延时间等来的不一定是救兵,也可能是坏消息。”
顿了顿,她又道,“你以为我只身跑到这里来,会一点准备都不做吗?”
身为主帅开战之际离开军营,本是会引起军中大不安的,但她事先已经留好了书信给副将楚言,将一切打点妥当。
因此按照穆九千的计划,应该很快就会发声变化了。
虽说兵家之道讲究个虚虚实实,但是她可不会故弄玄虚,做无把握之事。
眼见她居然能够在自己被团团包围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还这般自信,呼延信心中略微有些嘀咕。
但是他毕竟是如今的北蛮首领,于是冷笑一声,
“怎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被人吓大的?”
不过,毕竟有削铁如泥的匕首架在脖子上,他总是惜命的,因此也就是嘴上厉害。
虽然说有那么多的士兵和弓箭手,但他作为首领此刻被穆九倾这么挟持着,总免不了投鼠忌器。
可这样僵持下去也并非长久之计,穆九倾中箭,若是打长时间的消耗战,到最后终究是人多势众的一方大概率会取胜。
不过现如今,胜负还难料,看她反应,似乎拖延时间的拉锯战也会立于不败之地。
哥舒厉和呼延信虽然关系有些僵,但此刻毕竟还没正式起大冲突,因此他虽然也被团团包围,到底还是忌惮西疆未来可汗的名号,没人敢真正伤害他。
万一两国帮交不曾破裂,回头主子是主子,他们这些士兵,在主子没开口之前动了手是要被拿去祭天的。
小院内的一时安静,衬得外面战火连天更加凄惨。
这时,静婆婆开口了。
“休要再争执了,我有一个主意。”
穆九倾闻声望去,和呼延信一并看向了她。
“当年我到北蛮和亲,实属大丰内部有些无奈,并非是要抢走你的父亲,信儿,你虽然讨厌我,但我毕竟这些年一直流放在外,你还是不消气么?”
呼延信冷笑,面容嘲讽。
“除非你带着你的女儿,一起跟我回北蛮军营,任我处置!”
静婆婆终于承认,自己就是安宁长公主,不过面对穆九倾,仍旧像是一个陌路人只字不提她。
莫非,她的确不是安宁长公主的女儿?
就在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