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先前一路行军,花的时间将近有二十日有余,可是信使送信向来是另当别论。
不似行军的士兵们每日要自己背着营帐、粮食、武器,还要确保队形整齐划一,骑兵步兵也有所区别。
信使为求最快将消息传递回去,都是轻装出行,所择皆是好马。
一般来说,千里马便是好马的称谓,当然最为上等的马大多时候是给了权贵或战场上的名将手中,正如宝剑赠英雄一样。
可信使一般都是马术精良的骑手,所采用的也是军中最为快捷的马,日行千里或许是不行,八百里却是可以的。
常说的八百里急报,一说正是源自于此。
重点是快。
事关军情紧急,向来不会惫懒。便是要休息,途径所有驿馆,都会随时备下更换的行装,确保到各个城镇都能最快安顿休息好就出城。有时候连信使都有备用人选,只求第一时间将书信送回京城。
通关文牒自然不必说,就是连马匹也会给他们随时更换上最新的,因此最多不到五日也就能到京城。
一来一回撑破天也就是十日功夫。按说她平定了边疆是一等一的大事,京城那边应该是立刻有回应的,毕竟这是眼下大丰国内最大的一桩事情。
可是这如今已经十几日过去了,仍是石沉大海。
哪怕庆帝再次色令智昏,也不至于把这么正经的大事放着不管,直接没个回信,连信使也不放回来。
其实原本出征之前,穆九倾就有了觉悟,有徐烟蕊那样令人忌惮的女子把持着后宫,她就知道京城不会太平。
穆九倾能察觉出,徐烟蕊并不怎么贪恋权势,于她而言,权势不过是复仇的工具,因舍弃不得,故此必须占着。
她更多的时候,像是在报复。
向这王朝、向这世界。
若说才干,她以为徐烟蕊是有的,只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她便心思皆不在维系京城和平上。
离京时,流寇作祟,各种大大小小打砸抢烧的事情,已经是天子脚下屡见不鲜。
常言说内忧外患,攘外必先安内。
这大丰王朝真是烂到了根才导致了这般千疮百孔。
此次战争中,镇北军没有作战经验和素养的短板也暴露出来,虽然她算无遗策安排好一切阵法,又不顾自己性命独挑天狼将损失减到最低,可是连着之前的战争多少也是死伤成千上万。
短短一年多的光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用来填着无尽的破败王朝,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一件破衣服也是缝缝补补又三年,这王朝若是没有魏宸淞撑着,怕是连一年也过不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也无法再安心养伤了。
“罢了,左右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启程回京吧。”
其实一般的武将非诏不得入京。
但如今不知京城动向,她的人又没回来,穆九倾便知事情有些不妙。
若是魏宸淞还在,大抵还是会给她派个信使来传递消息,可如今他也没有信,穆九倾自然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京城到底是个怎样的光景。
听闻她有意回京,楚言便当即自告奋勇说要一路随行。
“将军如今身体未曾恢复,路上总需要个把人保护一番,末将这点微末功夫虽然不够看,但关键时候总能派上点用场。”
穆九倾摇摇头婉拒了。
“楚副将有心了,不过如今韩杰还未抓捕归案,镇北军需要有人坐镇。”
更何况这次去京城多的是权谋斗争,不比在战场上光明磊落,快意恩仇。
楚言还想再说什么,但穆九倾却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次战争虽然死伤人数比预计的要少很多,但也不是全然没有伤亡,镇北军中大多数士兵都认你,若你陪我一起回了京城,只怕他们群龙无首,难以安心。况且还是你做主清点一下具体人员伤亡情况,主持做好后续的抚恤工作。”
没有什么比堆在眼前还没做的事情来得更加能让人恢复清醒的了,楚言在镇北军中多年,此前一直很是和平,对于战争及战后的各项流程这些事物并没有太大的直观感受。
虽然有心护花,但被穆九倾这么一提点,顿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也就打消了那些念头。
转念一想,楚言又多嘴说了一句,
“将军虽然是去前朝,可后宫女子面对将军,只怕……不会太平。”
宫中波谲云诡的斗争,他虽然没经历过可也知道几分。
楚言本是世家公子,也知道寻常富贵人家的后宅都不太平,他从小对此深恶痛绝,但也知道后宫定是更为腥风血雨的地方,穆九倾不让她回京,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穆九倾先前也是一度差点被封妃的,如此说来,她还好这仗是打赢了,否则红颜祸水的名头还不坐实了?
越想越心焦,楚言有一瞬很想表白心迹,让穆九倾不要回京。
抬头,女子的目光却十分坚定,一切尽在不言中,无畏而坦荡。
他便懂了:她什么都明白,包括自己那点心思。
只是她不会给自己机会。
穆九倾看着楚言笑笑,“多谢楚副将关心。”
良久,楚言才缓缓道,“大丰有将军作坐镇,是百姓之福。”
遂鞠了一躬,远远离去。
出门恰逢施玉琅命令厨房炖了牛乳燕窝,这会儿亲自端了过来要看着穆九倾喝下去。
刚好和楚言打了个照面。
施玉琅站在门口望着一脸黯然的男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笑吟吟走进房来,
“妹妹这桃花开的倒是旺盛,眼看入冬了,姐姐倒觉得比三月春光更有趣些。”
穆九倾脸一红,
“姐姐爱取笑我。”
“我瞧那楚言人不错,为人温和老实,你不动心么?”
穆九倾摇头轻笑。
家国危难之际,哪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功夫?
接过牛乳燕窝粥,穆九倾仰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