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不会因为知寒和知意年纪小,便轻视他们,尤其是在发现孩子们的不同寻常之处后。
知寒记性好,条理清晰,村子里有多少房子,住了多少人,男人有多少,女人有多少,孩子又有多少……他都一清二楚。
不过他说话说快了,会有些吞字,也就是同知意一样口齿不清,不过有知意对比着,知寒显得就没那么严重。
可知寒是哥哥,他要强,便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
如此一来,说长句子的时候,会有些口吃,不过问题不大。
知意呢?记性更好,而且注意细节。
比如说树,知寒知道哪里有树,知意却连叶子长什么样,树干长什么样子都知道。
再比如说,知寒说长期守着院子的侍卫很高很壮,眉毛如何,眼睛如何……可知意却能记住那人左边眉间有痣。
可以说,两个孩子无论是心情还是才能,都很互补。
穆九倾说了老半天,魏宸淞却还在看折子,这让她十分不爽快。
她走过去,双手撑在桌案上,“我说魏大人,你把内阁的折子带回来看就算了,不听我说话算怎么回事?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魏宸淞扣下折子,“在听。”
穆九倾挑眉,“那我方才说了什么?”
“你在说知寒有将帅之才,知意有擅察之能。”魏宸淞拿起她同孩子们一起画的村子布局图,“知意擅长画舆图,这真是非常了不起的才能。”
“是!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穆九倾道,“所以,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孩子们请人来教导?我不想揠苗助长,但是我又担心把孩子们耽误了。”
魏宸淞出乎意料地道:“可以问问孩子们。”
穆九倾摸了摸下巴,“有理。”
魏宸淞问:“你是不是有事情忘记了?”
“什么事?”穆九倾挑眉,“去灯会的事?”
她拍了拍他桌案上的一摞折子,“魏大人可是要批折子,在上面写上内阁建议的人,哪能同我们凡夫俗子一般逛灯会啊!”
“京城的灯会一年就两次,一次中秋,一次元宵。”魏宸淞才不会给她机会在孩子们面前专美呢!“我方才说的,不是灯会的事。”
穆九倾眼珠子一转,忽然举起手臂抻了个懒腰,“孩子们在睡午觉,我过去瞧瞧,可别蹬被子再凉着了。”
魏宸淞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把她压在桌案上,几本折子掉落在地,“非要让我言行逼供才肯老实?”
穆九倾也不挣扎,而是随性地瘫在桌案上,“哎,谁叫我内力全无,武功尽失呢?技不如人,我认。”
说着,她扭动两下,“桌案好硬,背疼。”
这人真是怎么知道让他心疼。
魏宸淞把人拉起来,大手在她背上的穴位敲打几下,“好些没有?”
“左边再重些,右边右边……舒服!”
魏宸淞道:“孩子们还小,不急着请人教导。你呢?要不要学些什么?比如……毒。”
穆九倾一愣,眨眼间明白他的意思,“我说笑呢!没有武功也挺好的,总不会再有人让我去战场呢!能行军打仗和愿意行军打仗不一样,你当我不喜欢在贵妃椅上摊着晒太阳啊?”
“我只是希望你……”
“我知道。”穆九倾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心疼我,才故意那样说欺负你的。好了好了,我坦白行了吧?”
最受不了这男人眼中的心疼了,穆九倾道:“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知寒了。他理解不理解是他的事,可我总要让他知道,我们从没有想过要抛弃他们,当初的分别也是不得已。”
“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魏宸淞顺了顺她的头发,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不等他开口,穆九倾便道:“等等。”
“什么?”
“没有内力不代表我五感尽失,你提了什么到桌案下面?”穆九倾眯起眼睛,“折子!方才掉落四本折子。”
她伸长脖子看向桌边,“折子落在这里,掉落也是向外散开,绝不会掉到桌案下面,除非折子长腿!”
看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穆九倾还有什么不明白啊!
她一把按住魏宸淞的肩膀,警告道:“不许动。”
魏宸淞摸了摸拇指上扳指,“我只是不小心……”
“是不是不小心,捡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穆九倾才不听他一面之词,“是有人骂我牝鸡司晨,还是有人拿孩子们的身世说事儿?京城人多眼杂,又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孩子们回来的事,想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会保护好你们。”
“行了吧!我又不是菟丝花。”穆九倾打开折子,果然是礼部的折子,她冷哼一声,“姑奶奶我只是没了内力,不是提不动刀了!你不是想抄家弄银子?我看礼部尚书就挺合适。”
她拿着礼部的折子在他肩膀上敲了两下,“能放在内阁首辅桌案上的折子,怎么会不经六部?礼部尚书,我记住他了。”
“确定?”魏宸淞也对礼部尚书有些想法,他可没忘记这人曾经同徐烟蕊关系紧密,倒是她……他怀疑这女人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我……”
果然如此。
不等魏宸淞开口,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在他们府中,敢走路不抬脚,还要不时蹦跶的,也就知意了。
吱嘎——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挤进来,左右张望。
穆九倾和魏宸淞同时闭嘴装木头人,免得突然出声吓到小可爱。
“咦?”知意身体向前探,“没人?”
不等穆九倾绕过屏风,便听到“扑通”一声,竟是知意胳膊没撑住,跌了进来。
魏宸淞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嗖”的一下飞过去,把知意抱起来,“摔疼没?”
“哇!”疼倒是没疼,就是被吓了一跳。不过这会儿知意顾不上这些,她好奇地摸着魏宸淞的脸,“会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