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被撞得身体一歪,怀中的知意也差点儿被撞飞出去。
街市上这么多人,别说倒地上一个孩子,就是躺下一个大人,没被踩死都是运气好的。
想到这里,穆九倾就恼怒非常,她目露凶光,反手就要去抓那人,却在看到知意脸上害怕的那一刻,叹息着双手抱紧她,“意儿不怕,娘亲在。”
知意吸了吸鼻子,眨去眼角的泪光,紧紧抱着穆九倾的脖子,显然吓坏了。
穆九倾被她勒得都要翻白眼了,却也只是温柔地摸着知意的背,“不怕不怕,意儿不怕。意儿胳膊好有劲儿呀,等你长大,肯定能一拳打飞一个坏蛋,不怕哦!”
知意凑过去贴穆九倾的脸,箍住穆九倾脖子的胳膊也松了松。
哎呀,她的脖子总算保住了,穆九倾赶快大口喘息。
“孩子——我的孩子——”
“死人啦——”
“哇!娘——”
穆九倾暗道一声不好,街市上的人实在太多,一旦乱起来,他们带的这些人手压根就不够看的。
她抬手一把扣住知意的后脑勺,不让知意看到周遭的混乱。
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被人群撞了好几下,抬头看去,卖糖葫芦的老伯人已经不见了,倒是立起来的稻草架被东摇西晃,很快被撞倒,被踩烂。
魏宸淞呢?
他方才明明抱着知寒就站在那里……
穆九倾脑子“嗡”了一下,然后腰间一紧,身体就被带到半空。
她刚要从袖子里摸出银针刺向对方,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冷松香。
“受伤没有?”魏宸淞皱眉看着发呆的她。
“寒儿呢?”
穆九倾问。
“我让侍卫把他抱跃然楼去了。”
灯会人多,衙门定然会安排官差在重要之处巡逻维持秩序,只是乱起太快,除非骑兵重甲压阵或者官差直接下狠手震慑百姓,否则多少人上去都是螳臂当车,没有用。
慌乱的情绪传播起来堪比疫病。
何况求生是本能,灯会这么多人,即便有人不想被裹挟其中,为了不被踩踏,也只能随波逐流。
魏宸淞道:“太乱,我们人手不够,能做得太少,先去跃然楼避一避是正经。”
穆九倾点点头,抱着知意跟着他进去。
一到三楼雅间,她就大步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
寒风夹杂着打在脸上,穆九倾担心孩子冷,连忙让侍卫把孩子们带到一边去烤火。
这会儿街市上依然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
只是会火照火不是被挂在高处各种精致好看的灯笼,而是灯笼破掉后燃起的火光;人看人也不是看热闹,而是赶着逃命。
知寒皱着眉头拉着知意走过去,“好多人,哭。”
“鞋!写!”知意扒拉着穆九倾的裙子,不断说着什么。
穆九倾以为她在说雪花,还用手指在窗楞上蹭了一点儿雪给她看,“雪花只能在外面看,弄到屋子里,它们就融化了。”
她没有要看雪啊!知意着急说话,越着急越说不出来。
“不是,她不要看雪。”知寒脸色很难看,“她在说,血。”
魏宸淞给知意检查,却发现知意身上并没有受伤,也是,穆九倾被撞的时候都没撒手,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知意都没被人碰到,自然不可能流血。
“你受伤了?”
穆九倾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和后背,肩膀是旧伤,后背是方才被人撞的地方,只是都没有血啊……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
意外发生后,她一直抱着知意,甚至把知意的头扣在肩上,就是为了不让她四处看,那么,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看到了血?
穆九倾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身体后,让她冷静了很多,手撑在窗台上探身向外开,正好看到官差带队过来。
没多一会儿,就有铜锣响起,街头巷口也都扯了绳子,为了不让局面变得更加失控,官差开始给人群分流。
不是都要跑吗?跑那边,这边只能进不能出。
“衙门的人来得挺快,安排得也不错,有马车将被踩伤的人带走,也有大夫过来处理一些轻伤。”说着说着,穆九倾忽然眯起眼睛,“咦?怎么还有马车这个时候进来?驾车的人还让马跑这么快……”
赶车的人就将马车停在跃然楼下面,魏宸淞瞧了一眼,对侍卫道:“去看看。”
“是。”
“怎么?你认识?”
魏宸淞淡淡道:“礼部尚书家的马车。”
穆九倾挑眉,“运气不错啊!若他们同这次灯会意外有关,岂不是正好撞进你手里?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看来你想做的事儿应该能成。”
“起风了,关窗吧!”
“你是担心有人上来找你麻烦?”
魏宸淞叫知寒和知意坐过来吃东西,少吃烤花生,免得上火,“我若有麻烦,你也跑不掉。”
穆九倾嘴硬道:“那可未必。”
她随后把大氅丢到一边,凑到孩子旁边烤了烤火,又捏了几粒花生米吃,“挺香,不过你俩那小牙可得注意些,吃多的容易牙根疼的。”
跟个孩子一样。
魏宸淞摇了摇头,正要催这一大两下回来,却发现穆九倾背部的衣裳多出一道痕迹。
旁边的侍卫也看到了,暗道一声不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响,来人不少,走得也很急,脚步声格外沉重。
穆九倾有些不高兴了,走路就走路,弄这么大动静做什么?没见把她家意儿吓的手里的花生米都掉了吗?
“客官,衙门问案,请开门。”小二不知道雅间的客人是谁,不过能上三楼的,非富即贵,他不敢惹。
穆九倾有些意外,“我这嘴是开过光,说什么来什么啊?不知道外面都是谁的人,过来请你是帮忙还是借机给人下套。”
“问案。”魏宸淞神色微冷,“他们是为了你背后的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