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穆九倾缓声道,“我已经不是需要抱着爹娘大腿听故事的年岁,也不是被困在林府整日想着如何活下去的年岁,如今的我,是死而复生的我。”
“对一个死过不止一次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随心自在更重要。”
“我不去祈求谁的疼爱和怜悯,我靠着我自己,摆脱了林家,甚至弄死了他们……凭借的不是大局,凭借的是我自己的实力。”
“若我没有带兵的天分,没有让林家军听话的力量,没有将西疆打退,夺回玉阳城,庆帝就不会对我两眼相待。”
“大局不需要我去权衡,我有这个能力让需要权衡大局的人为我退让。”
“是,如今我是大丰的护国女将军,是唯一能入朝参政的女子。”
“那又如何呢?我凭借的是我自己的实力。”
“便是有人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不服气就憋着。”
“我就喜欢看他们不服气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穆九倾微微挑眉,“怎么?不行吗?”
“小九。”安宁长公主语重心长道,“我说的这些难道不是为你考虑,不是为你好吗?人言可畏,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穆九倾直直看着她,“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如今魏宸淞是一等镇国公,我是护国女将军,我们如此都不能顺心自在的过日子,寻常百姓都不活了,都去吊死吗?”
“这是两回事。”
“怎么就是两回事了?我不惧人言,也不惧人眼。生孩子、生几个孩子、和谁生孩子,这些都是我的事情,没有人有资格管。”
“我是你娘!”
“哈!”穆九倾讥讽地笑了笑,“我差点儿被林家害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差点儿被齐氏害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带着大丰阻挡西疆和北蛮的铁蹄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那时候……”
“那时候如何?那时候你就不顾及你的大局了?”穆九倾撇嘴道,“我嫁给林赋禅后,听周围人提起过很多你的事情。得到庆帝青眼时,他也和我提起过你。”
穆九倾不无讽刺地道:“未曾拥有过,便总觉得是天上月,求而不得却又恋恋不忘。可实际呢?也许当年你去和亲的时候,是有大局和大义的,可在你被误会后,在北蛮的日子不如意后,你做了什么?你把我丢掉,逃避地躲了起来。”
“我本不想揭人疮疤,可我着实想不明白,你自己都未做到的事情,为何要用来要求我呢?”
“因为你生了我?”
“若是如此,在北蛮我几次救你,甚至把你从北蛮带了回来,带到太皇太后身边,欠你的……也还完了吧?”
“今日带寒儿和意儿进宫,不过是借着他们的名义进来商量一些事情。寒儿被魏宸淞带着去见了陛下,我带着意儿来见太皇太后和长公主。”
“为的不过是一些旧事。”
穆九倾深吸一口气,“看长公主的态度,想来你不拖后腿便是好的,帮忙就算了。一个脑子不够清醒的人,恕我不敢用。”
说罢,她缓缓起身,背对安宁长公主,“呼延信还没有离开,您若想要回北蛮,最好同他联系上,随着他的队伍一起离开,免得路上出事,到时候两国再起纷争。”
“若是您不想回去,这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安宁长公主被她气得全身发抖,这孩子,这孩子为什么如此不像她?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东西?简直粗鄙不堪!
太皇太后虽然陪着知意玩,但是耳朵一直听着那边的话。
安宁长公主和穆九倾都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寻常音量,不过隔着一座屏风,又怎么会听不到?
所以一见穆九倾过来,太皇太后便问:“安宁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有些左性了,你……算了,不提她,让她自己想明白。你这次进宫要找哀家问什么事?你问。”
“只要哀家知道,哀家定然不会藏着掖着。”
穆九倾笑:“太皇太后就不担心我问些隐秘之事,对大丰不利?”
“不要如此说自己。”太皇太后肃然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借您的纸笔用用。”
太皇太后眸光微闪,想来此事不小,不然她不会如此警惕,她点点头,“自己去拿。”
穆九倾拿起写好的纸后,还不忘将下面的几张揭起来撕碎,放到炭盆里烧掉,免得留下印记。
“这……”太皇太后摇摇头,“哀家未曾听说。”
她目有忧色,“真如此?”
“亲眼所见。”
“交给哀家。”太皇太后道,“七日,七日为期。”
显然她也不是很有把握。
这是在告诉穆九倾,若是七日她还没有查出什么,就允许穆九倾用手段了。
“近日雪下个不停,哀家会让皇帝找钦天监的人算个日子去祭天。”
太皇太后没有说出口的是,祭天不是目的,去见庆帝才是目的。
庆帝不是完全没有能力的,否则大丰早就被他毁了。
他能弑父杀兄夺得地位,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占两样。
李太妃被幽禁无痕宫,庆帝也不可能完全就不管了,说不定能从他那里知道什么。
安宁长公主有些好奇,不过穆九倾在这里,太后又将那张纸烧成了灰,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不过穆九倾说过要找她帮忙,可见这事情她很可能知道。
她离京多年,前朝的官员她很多都不认识,穆九倾要问的,不是大丰旧闻便是后宫之人。
新帝还没有选妃,至于庆帝的妃嫔……放出去的不算,留下来的还真就没有她了解的,那便是老人……
当年庆帝斩草除根很是彻底,活着的人寥寥无几。
她知道的,便有李太妃。
想到这里,安宁长公主看了穆九倾一眼,冷哼一声,“话不投机半句多,母后,儿臣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太皇太后也不想她们母女矛盾加深,暂时分开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