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空虚。”龙帝扫着他们的神色,慢悠悠道:“镇国公想要清理朝堂,充实户部。”
清理朝堂?
不就是要抄家吗?说得再隐晦又能如何?
在穆九倾看来,蛟龙从暗卫到皇帝最大的变化就是喜欢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抄家?”太皇太后年岁大了,便是长宁宫中铺满地龙,她这会儿坐在贵妃椅上手脚也觉得凉。
见她左手拢住右手,福嬷嬷连忙去取手炉。
接过手炉,太皇太后让福嬷嬷不用在她身边服侍,去看好两个小崽儿,免得他们把自己磕了碰了。
福嬷嬷即便不放心也只能过去了。
不等穆九倾说什么,太皇太后便道:“你们要抄的人家,不会是礼部尚书家吧?”
魏宸淞同穆九倾对视一眼,并未隐瞒,“是。”
太皇太后“嘶”了一声,“有魄力。不过单抄李家可以,若是你们想着通过李家把陈郡谢家也拖下水,那便算了吧!”
“陈郡谢家同京中一些虚有其表外强中干的门阀世族不同,他们树大根深,若不能一步到位……一旦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人老成精,大丰有今日,有一大半太皇太后的功劳。
雪不是下了一日两日,丰龙元年的大小朝会也开了不是一日两日,京郊都有雪灾,更北一些的城镇又如何?南方呢?
北边有雪,南边有雨吗?
这灾是短期能解决的,还是……
若是大灾,日后有大疫又要如何?
国库空虚,新帝如何不知?
魏宸淞在没有成为镇国公前,可是鼎鼎大名的九千岁,是庆帝信任且得用的鹰犬。
他手里怎么会没有朝堂众人的把柄?
纵然朝中之人没有犯错,可他们族人呢?
谁家还能没有几门子糟心亲戚了?
若想收拾,借口多得是。
如今三国休战,穆九倾又武功尽失,她在朝堂上偶尔露几次面,彰显存在感之余何尝不是给魏宸淞撑腰。
北蛮的人一日不撤出京城,文武百官便要忌惮下去,便是对穆九倾心有不服,也只能憋着。
如此,抄家都没有行动,可见问题出在龙帝身上。
他原本有所犹豫,怎么忽然就吐口了?
太皇太后眉心微跳,方才说的是魏宸淞和穆九倾的婚事,这二人显然是愿意的,是龙帝……莫不是他想!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看向龙帝的目光倏然变得严厉。
这孩子在娘胎里便中了毒,若不是有对先太子忠心之人把他救出去,恐怕他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他在江湖中成长,身边围绕的又是风神一族。
这样的人,心中又有几分伦理道德?
太皇太后恍然想起,龙帝做暗卫的时候,就是在穆九倾身边。
穆向天知道穆九倾是安宁的女儿吗?若是知道,为何他要将龙帝放在穆九倾身边?若是不知道,这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如南宫毅就把魏宸淞和赵霖的身份做了隐瞒,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若不是最后程氏一语道破真相,他们都以为魏宸淞是刘家血脉。
这些人……
即便太皇太后作为如今大丰最尊贵的人,也会唾弃这些人的心狠手辣。
忠心没有错。
可对亲生子女都如此狠心,对主子又是真的忠诚吗?
他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完成旧主的心愿,还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野心?
一旦有了从龙之功,封侯拜相近在眼前,家族从此改换门庭。
牺牲一两个孩子算什么,他们得到的更多。
太皇太后能理解这种想法,也并不认为有多大的错处。她其实也心知肚明,换成她,也很可能如此做,只是穆九倾不同,这是她的外孙女。
刀子割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啊!
所以她才会齿冷。
人老了,就会心软。
何况如今的天下同她那时候已经不同。
大丰已经不是一个随便哪个国家能蚕食掉了。
只是守城而已,何必做得太绝?
太皇太后还是希望龙帝心有善念的。
可偏偏这个小辈,她一点儿都不了解。
看来,要找个机会见见穆向天了。
据安宁所说,当年是老林将军将孩子带走,交给了穆向天,之后他们再未见面。
老林将军那时说了什么,唯有穆向天知道。
这二人都是老人,可在太皇太后眼中,林老将军铮铮铁骨,风骨品性都令人钦佩,穆风就有些江湖气了。
虽还没有见过穆向天,可太皇太后笃定穆向天就是穆风。
前太子手中的猛将也就这二人了。
“太皇太后?”龙帝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唤一声,目光真挚诚恳,“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要请太医吗?”
“哀家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太皇太后心中叹息,这孩子登基以来,都是如此称呼她,敬重有余,亲近不足,“陛下。”
“您说。”
“民间一直有冲喜一说,哀家想着,不如朝廷也试试此法。镇国公和小九都是有功之人,为国为民,在战场是几次险象环生……如今他们能平平安安地坐在这里,何尝不是上天眷顾,祖宗保佑?”
“哀家想着这样的两个人成婚,说不定喜气能上达天庭,同雪灾冲一冲,说不定雪就停了呢?”
太皇太后自然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不然不是给这俩孩子帮忙,反而成了添乱,“若是成了,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不成,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天灾非人力可挡,哀家只是想着试一试,万一就行呢?陛下说是不是?”
龙帝心中不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温和地道:“太皇太后说得有理,不如这样,朕让钦天监给算算,成婚要合八字,冲喜也得八字相合吧?朕不懂这些,想着还是问问钦天监更合适,您看呢?”
太皇太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