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的穆九倾躺在贵妃榻上,打了个大哈亲,“也就是说,除了那些脏得人人嫌弃的银子外,一切都还算好。”
“户部官员被抓进天牢的人过半,还不算好?”魏宸淞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账册翻了一页,“陛下掌握了户部,就是掌握了钱袋子,日后他想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穆九倾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茶,再躺下去,她可就要睡着了,“有户部尚书在一日,你们就别想事半功倍!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他在,安排再多的人进去都会束手束脚不说,还容易被他利用,反制你们。”
“所以才让你找人查账啊!”魏宸淞把账册卷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找到账房先生都很厉害,不但算账快,算得也好。账册清晰明了,有问题之处也都标记出来,让人耳目一新的同时,也能一目了然。”
“嗯。”穆九倾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嘟嘟囔囔着:“……账房都是施姐姐的人,利落能干。不过……户部的账目不对的地方也太多了。”
“庆帝没被这些老鼠把家偷空,运气真是不错。”穆九倾头一偏,就睡了过去。
知意想要说什么,被知寒拦住。
“怎么了?”魏宸淞招手让兄妹两个过来,“闹矛盾了?”
“奶~娘~”知意显然是要问姜氏去哪里了。
魏宸淞坦然道:“她犯了错,在受罚。”
知意泪眼汪汪,“可不可以,不罚?”
魏宸淞摇头,“不行。”
“哼!”知意跺了跺小脚,“找娘气~”
“她一夜没睡,妹妹不许过去。”知寒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这两孩子今天说话口齿清楚了不少。
魏宸淞没有提醒,只要他们不去把他的倾倾吵醒,其他都没所谓。
知意不高兴地道:“我找娘~告状~”
魏宸淞笑眯眯道:“可是我们都没有欺负小意儿啊,你要怎么去找你娘亲告状呢?”
知意抓了抓头,把原本舒适的发髻弄成了鸡窝,还对着他们羞涩一笑,“我不告、不告呐~”
“娘亲说、你要走。”知寒从魏宸淞和穆九倾那里听来的,拼拼凑凑竟然得到了一个无比准确的答案。
魏宸淞也没有同知寒撒谎,“爹要去赈灾。”
他把孩子们抱在怀里,若是单纯靠说的,他们未必能理解,还是让他们亲眼看看更好。
三岁,也不算小了。
想到这里,魏宸淞让人准备车马,决定带孩子们出去。
知意一听要出门,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
“嘘。”知寒捂住她的嘴巴,“娘亲,在睡。”
“哦~哦哦~我几道啦~”
魏宸淞根本不担心他们不听话,给穆九倾留下一张字条,他便带齐人手,护着孩子们出了京。
只有亲眼见到经受苦难的人,他们才能明白赈灾的意义。
否则没吃过苦的孩子,便会认为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是甜的。
哥舒厉的性子,魏宸淞还算了解。
此人能在父亲病故后干掉其他兄弟登上西蛮可汗之外,格局、心胸、手段缺一不可。
这样的一个人,又没有打算同他们为敌,更没有想要同他们不死不休,便不会虐待孩子们。
只是他作为可汗,又是新可汗,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据孩子们说,他们又是住在一个隐秘的村子中,哥舒厉自然是不能经常去看他们。
不过有春月和姜氏在,真受了什么苦楚孩子们说不明白,她们还能说。
她们没说,可见孩子们顶多因为没有爹娘在身边被人白眼,被人排挤,无可避免地受些气,再多的……也就没什么了。
所以他也好,穆九倾也好,都尽可能多陪孩子们说话玩耍,让孩子们知道他们是爱着他们的,让孩子们多些自信,少些不安。
穆九倾的身世让她在大丰的朝中有些玄妙,魏宸淞的手段也非比寻常,再加上龙帝同她少时相识……身为他们的孩子,知寒和知意就是想要横着走,也没人敢当面说些什么。
只是他们不望子成龙便罢了,也并不想把孩子培养成纨绔。
多看多听,挺好的。
日后不容易上当受骗。
赈灾的银子有了,户部又被干掉一半蛀虫,魏宸淞的心情很好。
一路上,他都在给孩子们讲雪灾。
“京郊有难民,他们中有的人饿了很久,瘦骨嶙峋,你们见到不要害怕。马车里有食物,不过这些是给你们吃的,便是有人讨厌,你们也不能给。”
知意乖巧点头,拍着肚子道:“寄几七~哥哥七~爹爹七~娘亲也七~”
知寒想得比较多,“赈灾,不就是给吃、给穿?”
“赈灾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要明白,一个人的肚子饿久了,为了吃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今日出门,除了车夫外,就是我和你们。一群难民围上来,你要把吃的给谁?所有都给,你有那么多食物吗?”
“只给你想给的,你想过那人如何守住吗?”
“以为你食物很多,围住马车的难民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惊了马,又要如何?”
知寒听懂了魏宸淞的意思,慢慢低下头,“我明白了。”
见把知寒吓住,魏宸淞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然,明白上一行就他们父子三人外加一个车夫,可暗地里,却有两队暗卫相随。
暗卫若是都不行,他抱着孩子一路向前,找呼延信便是。
他还未同穆九倾成亲,自然同呼延信没有什么关系,可知寒和知意不同,这俩孩子是要管呼延信叫舅舅的。
舅舅都叫了,呼延信在保护孩子们时怎么能不出力?
魏宸淞本就打算看灾民后,去北蛮临时驻地见一见呼延信。
他要知道呼延信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回北蛮,若是安宁长公主回北蛮,呼延信又会如何做。
赈灾需要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