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张了张嘴,忽然想到魏宸淞说过的那些话。
不能给吃的。
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饿肚子好难受,生病也好难受。
那个小孩子躺在一棵挂满雪的松树下面,看起来就要死了。
魏宸淞的手指在车窗上敲了两下,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给知意留下足够思考的时间。
知意看了看魏宸淞,“爹?”
魏宸淞只是对她笑,并不开口。
“哥哥?”知意又去看知寒,面对知寒,她就大胆多了。
知寒不理她,她就颠颠跑过去,按住知寒的腿。
知寒转头不看她,她就用手抱住知寒的头。
“哥哥~”
“哼!”知寒闭上眼睛,“睡着了。”
“啊!”怎么可以这样?知意气得跺脚。
知寒慢悠悠道:“听不懂。”
知意又转头找魏宸淞求救,“爹~”
魏宸淞还是微笑。
知意同小青蛙一样气鼓气鼓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时在马车里扫过。
车上有两个小炉子,炉子上面有陶罐,一个里面装的是姜茶,一个里面装的是热水。
魏宸淞手边的小柜子里还有点心和肉干,知意知道,长凳下面还有篮子,篮子里面装的是药材。
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又偷偷看向魏宸淞的腰间。
虽然那里只挂了玉佩没有挂荷包,可知意知道,她爹有钱呢!
那日去灯会的时候,她看到了!
不只她爹有钱,娘也有,他们身边的侍卫身上也有。
可爹说过,给东西出去的话,不能只给一个人,不然大家都会跑过来,把他们的马车掀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意困惑地抓了抓下巴。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然嘟囔出了声音,知寒在一边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嗯。”知意点头,“我,几想,给小孩纸,爹不行。”
魏宸淞眼皮一跳,这孩子说话口齿不清就算了,怎么能吞字呢?
爹说不行,不是爹不行。
两个孩子还小,自然不会考虑他男人的雄风和尊严问题。
知寒点了下头,“爹对。”
“悄悄。”知意晃了晃荷包,意思不给吃的只给银子。
知寒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就知道知意听不懂,不等她问,便接着道:“你给钱,别人会抢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知意沮丧地蹲在知寒脚边,撑着小脸蛋,像一颗被霜打过的蘑菇。
“爹不行?”她这次想说的其实是,爹也没有办法吗?
魏宸淞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能说你爹很行的,爹不行的话,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悄悄给他银子,可他若是藏不住,便会惹来杀身之祸。知意,你要如何选?”
知寒那样聪明,知意同他是龙凤胎,又怎么可能是小笨蛋,只不过有哥哥在,她平日里就懒得多思多想。
再说,以前没有爹娘在身边,那些小孩子总欺负他们,都是哥哥冲在前面,她只是在一边丢石头砸人,或者哥哥把人推倒的时候,坐到对方身上,给哥哥机会过去打人脸。
这些事情,都不需要说话和思考啊!
可眼下,她不思考不行。
因为爹爹和哥哥都不告诉她要怎么做……太坏了,等回去了,她要找娘亲告状。
不过那都是回去之后的事情,这会儿,魏宸淞还催她呢,“意儿,你再不想好,马车跑过去,你就没有机会选了,所以,你是放弃了吗?”
“不。”知意板着小脸道,因为说话太用力,她肉嘟嘟的小脸还颤抖好几下。
魏宸淞一颗老父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只是心软归心软,孩子还是要教的。
“爹帮。”知意快速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颗金豆豆,想了想,她又把金豆豆放进去,拿了颗银花生出来,放到魏宸淞的掌心,“小孩纸要洗呐,借个,系个……系个……”
不知道怎么说就找知寒,知意回头,赖唧唧地道:“哥哥~”
“机会,一个机会。”
知意眼睛一亮,“对!鸡鸡!”
“即使他会因为这颗银花生死掉?”魏宸淞问。
“嗯。”知意忽然道,“都系洗,要饱,不要饿。”
魏宸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他颠了颠手中的银花生,推开车窗,手腕一用力,银花生便飞了出去,落在那孩子怀里。
小孩子一惊,倏然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咋啦?小石头。”婆婆搂住他,“再等等,再等等就施粥了,喝了粥,咱们就去棚子里。”
“饿了。”小石头的手向下按住肚子,低头的时候,偷偷张开手看了一眼,目光亮如冰晶,他转身扑到婆婆怀里,“婆婆,咱们去排队吧!好饿呀!”
“这里好歹能挡雪,过去排队的话,太冷了……”婆婆看着或坐或躺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死是活,“排吧!早喝一口热乎的,哪怕只是水,也能暖暖身子。”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拉住小石头的手,“走。”
“嗯。”走路的时候,小石头忍不住看向远去的马车,除了马车里的贵人,他再想不到会有谁给他一颗银花生了。
有了这颗银花生,他就可以和婆婆去寺庙求一个落脚之地。
只是还不是时候。
婆婆知道后,让他把银花生藏好,等晌午去粥棚领了粥,趁着大家都注意的时候,他们祖孙再摸去寺庙。
“爹,棒!”知意不断比着大拇指给魏宸淞看,“他们,去了。”
“他们走了。”知寒无奈,“去了是死了。”
“哦。”知意抱住魏宸淞的腿,“我们,去哪?”
“去见你们舅舅。”
“舅舅?”知意眨了眨眼睛,“哇!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