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宫里有暖房是不是?”穆九倾仰头看她,“有养花的暖房,也有种菜的暖房,是不是?”
“你是想……”
“我想要些种子或者幼苗回去种。”她小孩子一样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满脸讨好,“我出征前,庆帝陛下不但让人收拾了我如今住的宅邸,还送了个带温泉的小庄子给我。”
“这个庄子虽然位置不错,但是有些小。”
太皇太后微微挑眉,“你是想同哀家化缘?”
穆九倾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叫化缘呢?我这是好事要找信任的长辈分享。”
“那你说说看。”
在魏宸淞烦恼国库空虚的时候,穆九倾就有这个想法了。
只不过那会儿他们手头上要忙的事情有些多,也就没顾上这事。
这会儿她要找太皇太后做靠山,自然要想办法同太皇太后捆绑到一起啊!
还有什么比利益更牢固,更让人心动呢?
“太皇太后,您知道吗?京里的有钱人不少。”
太皇太后淡淡道:“京城可是天子脚下。”
“可雪灾的时候,陛下几次提起城外设立粥棚,又几次暗示捐银,文武百官都在装死。”
“一任清知府,十年雪花银。”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太皇太后自然一清二楚,“陛下刚继位不久,朝臣还不清楚陛下的性情,自然要保守一些,害怕陛下把他们当作肥羊。”
“待抄了礼部尚书一家后,这些人更不敢动了。”
“他们害怕会成为下一个。”太皇太后慈和地望着她,“你想要大一些的温泉庄子在冬日里种菜,卖给京城有钱人。”
穆九倾语气夸张地道:“您怎么知道的?莫非您能掐会算,是神仙不成?”
“滚滚滚。”太皇太后被她逗笑,“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的。”
“是!”穆九倾立刻直起腰杆,板板正正坐好,“您说得没错,我正有此意。”
她举起手,“我坦白!这生意若是没成,那些闲出屁的御史顶多嘴我几句,上朝嘲笑我一番。若是成了,他们定会上本参我,说我与民争利。”
“所以我才想要拉您入伙,一是有个靠山,二是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不是吗?”
穆九倾不好说龙帝不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同太皇太后尊重有余,亲近不足,但是她可以说安宁长公主和她的故事啊!
她们是母女,按理说该是最亲近不过。
可她们之间实际上别说亲近了,连信任都没有。
安宁长公主好歹还有北蛮大王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太皇太后呢?
她唯一的女儿即将离开大丰去北蛮。
她再尊贵,再胸有丘壑又如何?她老了啊!
若手上不把着些宝贝,说话都会少了底气。
智慧如太皇太后,定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尴尬的境地。
撇开这些不谈,只谈银子。
这世间,又有谁会嫌银子咬手呢?
道理暗示过了,便该卖惨了。
穆九倾叹息一声,道:“您知道的,我在几次中毒,又在对战天狼时受了重伤,日后不会再有孕不说,还武功尽失,好在人还活着。”
“蒙陛下不弃,封我为官,允我上朝参政,可我知道,文武百官每每看到我,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也是不畅快的。”
“当然,经历过生死,我也就随性起来。”
“我是很能欣赏他们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只是,陛下为我让步,我又怎么能让陛下为难?”
“自从孩子们回来,我便上了折子,请了病假。”
“方才,我同安宁长公主争执,想来您也听到一二。”
“可那也不过是我嘴上说说。”
“北蛮和西疆若真的有异动,我如今是还能骑马,能提刀,可却已经砍不了几个人了。”
“我不想做被魏宸淞放在家中的娇花,也不想做个废物。”
“便是我站在朝堂上,我也要靠我自己,而不是陛下和魏宸淞。”
“温泉庄子,只是第一步。”
说到这里,穆九倾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总要知道京中有多少肥羊,日后才好薅羊毛呀,您说是不是?”
“你呀!”
看着太皇太后微红的眼圈,穆九倾即便知道其中可能只有五分真意,心中也觉感动,“您不必为我伤心。得之吾幸,失之我命。没有了内力,失去了功夫,自然不用再上战场。如今,我也是时候换个方式生活了。”
“好,哀家借你一个带两处温泉的皇庄,再把福嬷嬷借你三日。这三日你将皇庄的账册盘出来,得用的人留下,不得用的人让福嬷嬷带走。”
“需要什么,你就开口。”
“对外,你就说是帮哀家打理庄子。”
太皇太后脸色肃穆地看着她,“你做事一向进退有度,哀家相信你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是!”穆九倾高兴地跳起来,对着太皇太后深深一拜,“太皇太后放心,小九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回头我把庄子的账册盘出来,便会拟定契书,绝不会让您吃亏的。”
“快起来!”太皇太后叫福嬷嬷过来扶她,“哀家把庄子借你,自然信你。”
见太皇太后已有倦怠之色,穆九倾带着孩子们适时告辞。
“小九,你先带孩子们回去。福嬷嬷得把长宁宫的事情交代清楚,才能去找你。”
待穆九倾离开,太皇太后的脸才彻底阴沉下来,“哀家同小九说的话,你听到了吧?你等会收拾收拾,带着哀家的印信和庄子的地契,明儿一早去见小九。”
“契书只要在三成利以内,你就可以签。”
“将军是个实在人,不会只给您三成的。”福嬷嬷道。
太皇太后抬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三成。”
“是。”
“还有一事。”太皇太后动了动手指,“附耳过来。”
福嬷嬷轻步上前,把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