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牵着孩子,跟着小沙弥走进院子,便看到一穿白袍的僧人。
此人正是庆帝。
徐烟蕊当年又是毒又是蛊的,差点儿没把庆帝折腾死。
若不是穆初阳为了穆九倾进京,顺手帮庆帝调理了一段日子,恐怕庆帝早就化为枯骨。
穆九倾记得大哥的话,庆帝的身体虽不至于油尽灯枯,却也……怎么如今一看,面色还算红润?
护国寺真的能护住大丰,护住帝王血脉?
还是说护国寺有什么调理身体的法子?
来不及细想,穆九倾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尘大师。”
庆帝既然已经剃度出家,自然不能再用俗世的姓名。
“是你?”了尘看见穆九倾心情不错,视线一转,便看到她身边的两个孩童,“这是……”
“是我的孩子。”穆九倾笑着捞起孩子们的手,“知寒是哥哥,知意是妹妹。乖宝,同了尘大师问好。”
知寒和知意学着穆九倾的动作弯腰行礼。
“了尘大师好。”
“大~好~”
“你们也好。”了尘推开门,“小孩子怕冷,进来坐吧!”
知寒还好,知意却是坐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蒲团上有刺呢。
穆九倾是个宠孩子的,不想把知意拘束在禅房内,“出去玩雪吧!不过不可以出院子。”
“好~”知意立刻跳起来,跑了两步,又回头同了尘行礼。
知寒知道,娘亲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这位僧人,“我陪妹妹。”
说罢,他也起身出去了。
了尘慢慢捻动着手里的佛珠,“都是聪明伶俐的孩子。”
“像我!”
了尘一愣,随即朗笑出声,“你变了很多。”
“人活一世,哪能没点儿变化?”穆九倾轻声道,“您也变了很多。”
“晨钟暮鼓,心绪平和。”
穆九倾笑,“护国寺不愧是护国寺,您如今一袭僧袍,一字一句都带着禅意。”
了尘有些无奈,“虚有其表?”
“不敢不敢。”穆九倾连忙摇头,忽又认真道,“我这次前来,是有事相询。此事本不该我来查,我也有心想要放弃,可每当决心放下时,又有些不……”
“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了尘敛下眉眼,竟有一丝宝相庄严,“你可是担心我以方外之人不问世事拒绝你?”
“是。”
了尘对她的坦诚很欣赏,“说说看。”
“可有纸笔?”
了尘眉心一跳,“香案旁的小橱里有。”
穆九倾是真忌惮无相门,不然也不会来见庆帝。
她一边写一边说,写的是无相门,说的却是盐、铁之事。
“您是知道我身份的,我也不瞒着您,我同风神一族再如何有矛盾,也是总舵主养大了我,我不能看着他们走向死路。”
“盐、铁是碰不得的。可我从账册中发现的问题,陛下竟然说他知道。”
“陛下身边有多少得用的人,我不清楚,您一定知道。”
“他如今只会用风神一族,也只能用风神一族。”
“江湖人参与朝廷事,能有好吗?”
了尘眉心紧皱,“这些数目……”
“您没有听错,我只查了三年的,便有如此之多。但凡有心人,都能从账册中窥见什么。”
这些账册做得并不高明,可以说幕后之人十分有恃无恐。
了尘接过穆九倾递过来的纸,细看之下脸色一变。
穆九倾见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便知道他应该是有听说过无相门的,而且他还有暗处的人手,“你怀疑我?”
了尘眯起眼睛,以前他是瞎了眼,才觉得她有能力,如今再看,分明是个不靠谱的。
他没好气道:“就你这脑子,是怎么带兵把西疆和北蛮从玉阳城赶出去的?不会是占了谁的功劳吧?镇西军中多是林守疆旧部,镇北原是勤王在管。”
穆九倾一听勤王,就想到他当年是怎么让北蛮撤退的,把心爱的女人送出去平息战火,算什么男人?
“你这是什么样子?”了尘见穆九倾不屑地撇嘴,险些将手里的佛珠砸过去,他心中默念了十几遍“阿弥陀佛”才重新整理表情,出尘绝世,宝相庄严起来,“勤王手下那几个副将很不错。”
“我……”质疑她别的就算了,质疑她的军功,穆九倾绝不能忍。
不等她撸袖子辩驳,了尘又唾了她一句,“过去还觉得你像……如今一看,压根儿就是白长一副聪明相。”
若是换个人如此挨骂,定然要垂手低眉,穆九倾偏不。
“就你这还方外之人呢,我看您比我这世俗之人还要俗气得多,您……”
“行了,此事我会让人去查。”
看看看,果然还有暗手。
她就说当日庆帝怎么退位退那么痛快呢!
“魏宸淞就是这么教你的?”
穆九倾小声道:“他带人出去赈灾了。再说京城那么多隐秘,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您让我们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可也要知道贼是哪个啊?如今我除了知道韩杰,还知道什么啊?”
“你不是同长宁宫的关系一向很好?”
穆九倾一听就火了。
她冷笑一声,“关系再好我姓穆也不姓赵啊!算了算了,我也就是好奇,想弄个明白,您不说就算了,我还不乐意知道呢!大丰好,我便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大丰不好了,我就携家带口离开。”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操心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纯属就多余!”
“我就应该学学那些个居心叵测的,活着那才叫个痛快!”
看着穆九倾发作起来脸红脖子粗,却又生气勃勃的样子,了尘心中郁气瞬间消散,“脾气这样大,魏宸淞受得了你?”
“受不了也得受着!”穆九倾瓮声瓮气地道。
“我瞧着你来我这里,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