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想了想,道:“云平郡主出生后,来京几次?”
几次?
魏宸淞明白她的意思,“广源王是藩王,三年入京一次,但广源地理位置特殊,海寇山匪不断,广源王又是顺亲王的女婿,庆帝在时,特许他五年入京一次。”
穆九倾喃喃道:“庆帝弑兄杀父,大丰乱过一阵,京内不稳,他怎么会让藩王回来?也就是说,以云平郡主的年岁,算上这一次,她最多进京三次。”
“岁月在稚童和老人身上,会留下更加深刻厚重的痕迹。”
“五年见一次,若是……真的认得出吗?”
知寒和知意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不时对一对眼色,古怪精灵的样子格外可爱。
魏宸淞在知寒险些被石头绊倒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接续方才的话题,“画像同真人到底不同,若是那边有心,很难查证。”
若广源王早有安排,替身一定是早早就养起来了。
不熟悉的人,很难发现。
“我会让人去查的。”魏宸淞道,“若是能找到另一个云平郡主……”
“恐怕不容易。”穆九倾啧啧两声,摇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不怎么说大隐隐于市呢?若是我,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把真正的云平郡主放在广源。”
“我会让人沿途查探。”魏宸淞同穆九倾对视一眼,都觉得真正的云平郡主应该在京城。
当然,这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见到的云平郡主是假的。
太皇太后听了他们的话,沉默很久,才缓缓道:“若广源王真有什么阴谋,每次进京带的孩子,便有可能是假的。再大胆猜测,他真的没有儿子吗?朝廷册封的云平郡主,真的是一位郡主吗?”
“太皇太后也认为广源王早有反心?”穆九倾直言相询。
“人心难测,谁知道呢?”太皇太后经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藩王欲谋反,很意外吗?
除了圣人,谁没有贪婪之心?
当一个人有权有钱有人手,甚至因为某些人的存在,距离至尊职位只有一步之遥,他能忍住不心动?
按照穆九倾和魏宸淞的猜测,广源王对京城早有防备,想要趁着龙帝还没座位九龙椅的情况下,趁着庆帝还在护国寺好好活着的情况下,抓住机会,夺得皇位。
太皇太后比他们大胆多了。
在她看来,若广源王有儿子,还是嫡出,身居大宗正的顺亲王便会蠢蠢欲动。
毕竟当年,顺亲王距离九龙椅也仅有一步之遥。
他真的甘心吗?
没有人比太皇太后更清楚一件事,就是人的野心并不会随着岁月而消散,反而会形成执念,加深渴望。
她垂垂老矣,对权力放手了吗?
庆帝得位不正,龙帝意外得位,在风神一族没有护着龙帝出现之前,皇室甚至没有人知道蛟龙的存在。
为了大丰也好,为了赵氏也好,太皇太后都没有放开手中的权力。
因为这两代帝王身边,都没有一个适合的皇后,一个合格的后宫之主。
如此,她怎么能放手?
当然,太皇太后心中清楚,没有这些理由,她也不会放手。
没有了权力,她同寻常老妪有什么区别?
所以,根据魏宸淞和穆九倾的猜测,她立刻开始怀疑顺亲王。
穆九倾见太皇太后又陷入沉思,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魏宸淞摇头。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魏宸淞是在告诉他,过犹不及。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事情,让太皇太后去调查好了。
至于他们,只要按照他们的想法按部就班的做,护住他们的小家,就可以了。
更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穆九倾功力全失,方才只是抽一鞭子震慑云平郡主一行人,便经脉疼痛,险些血液逆流,别说是魏宸淞,便是穆九倾也不敢继续乱来。
安静地苟着,比较适合她。
太皇太后手指微抬,福嬷嬷立刻端着托盘上前,“魏国公,穆将军,这是北蛮呼延将军的临时路引,只要他们在三个月内离开大丰,路引便可以使用。”
言外之意自然是一旦超过时间,路引便作废了。
北蛮之人几乎长在马上,他们骑马赶路,回到北蛮用不上三个月。
太皇太后之所以给了呼延信这么长时间,是为了照顾安宁长公主。
到底是她的女儿,她怎么会不心疼?
穆九倾接过路引,轻声问:“安宁长公主可会同行?”
“哀家已经同她说过了,待北蛮呼延信小将军离开时,安宁会带人在京外路口等着同他会合。”
穆九倾道:“臣出宫后,会将路引送到呼延将军手上,也会同他说您的安排。”
太皇太后点点头,“禁军的事情,皇帝已经同哀家说了,小九你过去送路引的时候,转告呼延小将军,此事在他离开前,大丰定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穆九倾将路引转手交给魏宸淞,在福嬷嬷退开前,手一抬一落,放了一物在空荡的托盘上。
正是让云平郡主跳脚的那颗紫晶。
穆九倾道:“不管云平郡主说的是真是假,这东西都是意儿在暖房的花土中刨出来的,未免她继续纠缠臣一家,此物还是交给福嬷嬷保管更合适。”
“不必。”太皇太后垂着眼道,“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宫中各色水晶都有,这颗紫晶留着给意儿玩吧!若是云平不依不饶,哀家会让人写信给广源王,问一问他,广源是不是穷的给小郡主一颗紫晶都拿不出来。”
穆九倾一愣,知道太皇太后这封信写定了。
不写信怎么送信?
不送信怎么安排人光明正大的去广源,调查广源王一家?
“既然如此,臣便贪财了。”穆九倾笑着将紫晶取走,躬身告退。
好巧不巧的,他们出长宁宫的时候,又同云平郡主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