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回到老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傅祁安早已经睡着,乖乖的被爸爸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睡容娇憨,像个小傻瓜。
傅宴深把儿子送到儿童房,刚回到房间,就被迎面走过来的舒年牢牢抱住。
舒年的小脸埋在傅宴深的胸前。
听着傅宴深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我知道你也难过。”
傅宴深揉了揉舒年毛茸茸的脑袋,把人提起来,夫妻两人拥抱着到了沙发,傅宴深坐下来之后,把他放在腿上,“我没有沈相思那么难过,几天之前,专家团就告诉过我,说是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时候不多了。
那段时间你们去医院探望她,回来的时候都说老太太情况很好,脸色也红润了,似乎很快就能出院,我知道,那时候就已经回光返照了,从那天开始,每一天都做好了送她的准备。”
傅宴深紧紧的抱着舒年,“只是冷不丁的空了一个人,显得空了很大,很奇怪的事情。”
舒年也回抱着自己的丈夫,用自己柔软的方式来熨帖他的难过。
男人的难过。
似乎总是默不出声的。
舒年深吸一口气,“不是房子显得空了,是你心里空了一个位置,阿深,我知道你其实很爱奶奶,甚至连做错了一辈子事情的老爷子,你都爱。”
舒年何尝不明白呢?
她这个看起来冷酷无情,冷心冷肺的丈夫,才是真正心怀赤子之心的。
只是嘴巴上的得理不饶人。
夫妻两人拥抱着入睡。
深夜。
江南忽然打来电话,声音焦躁,“三爷,不好了,老太太……老太太的骨灰被人偷走了。”
傅宴深迅速坐起来,“我随后就到。”
动作太大,吵醒了舒年。
舒年揉着眼睛,“发生什么事,这么着急?”
傅宴深低头吻了吻舒年的额头,“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赶快去处理,不是什么大事,去签个名就好了,你好好睡,不用等我。”
舒年嗯了一声。
因为中途被吵醒,声音有些难耐的沙哑,“天黑路滑,路上开车小心。”
傅宴深颔首。
给舒年提起被子,掖好被角之后,才穿着睡袍去了衣帽间换衣服。
黑色衬衫,黑色西裤,让傅宴深在浓郁的黑夜中变得像是索命的撒旦。
他整个人面色漆黑,眼眶猩红。
仿佛要去杀人一般。
傅宴深一路开车如破竹,划破了一重又一重的黑暗,终于到了墓园。
江南已经带人在那等着了,“三爷,有人挖开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坟墓,带走了老太太的骨灰,而且……而且把老爷子的骨灰撒了一地。”
探照灯打开。
一树一树的灯光汇聚在同一个地方。
地上全部是骨灰。
江南之所以没有带人处理,是因为下了一整天的雨,地面潮湿。
此时此刻,骨灰全部被踩入了潮湿的地上,和泥土无法分离。
江南看着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缺德人做的事情?
傅宴深走过去。
看着被打翻的骨灰盒,精致的骨灰盒,孤零零的躺在那儿,可怜无助。
让他忽然想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看着他们不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傅宴深忽然勾了勾唇,似嘲似讽的说道,“老爷子,是不是没给自己算到死了之后还有这么一劫啊?都是身外之物,不要的就不要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旁边已经潮湿的,还能够单独分离的骨灰,放在了骨灰盒里。
江南在旁边提醒,“不用去追老太太的骨灰吗?”
傅宴深摇摇头,“不用,老太太的骨灰能得到妥善安置,老爷子的不行。”
江南要去帮忙。
傅宴深制止了。
江南只好在旁边托着灯光,让傅宴深看得更清晰一些。
其实挺让人难过的。
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爷子,最后连骨灰,都不得善终……
——
第二天早上。
傅祁安抱着自己的小恐龙跑到了母亲的房间。
推开门就冲了进去,“爸爸!”
舒年很惊讶。
这还是第一次,儿子早上醒过来,第一句喊的是爸爸。
舒年把儿子抱到怀里,“爸爸去公司加班了,找爸爸做什么?”
小家伙坐在床上。
皱了皱小眉头。
认真的和舒年说道,“妈妈,我昨天晚上梦到曾爷爷了,就是那个古怪的小老头!”
舒年:“……”
傅祁安抓了抓耳朵,如实说道,“那个小老头在我的梦里,告诉我,以后要让我对爸爸好点,要不然他会打我屁股的,那个小老头不是不喜欢爸爸吗?”
舒年:“……”
傅祁安又道,“那个小老头说起爸爸的时候还哭了呢,我给他找纸巾,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找都没有找到,最后就把我给急醒了。”
舒年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瓜,“那是曾爷爷,以后不能叫小老头,这样不礼貌。”
傅祁安哦了一声,“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老太太的骨灰被偷走的事情,傅宴深回来之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
江南得到了一封加密的邮件。
解密之后立刻呈送给傅宴深看。
江南在旁边面色苍白,“果然是他们做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抢走老夫人的骨灰?难道仅仅是为了示威吗?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傅宴深看完邮件,“告诉他,打听一下他们把老太太葬在了什么地方。”
江南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回复,对了,瘦子好久没有传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