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朵朵扬眉，有些意外。
“他妈妈做了什么？”刚说完，她又意识到这些可能涉及隐私，于是改口，“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也许是都被桑朵朵看到了，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顾时野缓缓开口。
“辰辰是快一岁的时候才被送到我身边的。”
他坐在沙发上，双臂撑在膝盖上方，头微微低着，视线下垂。
桑朵朵发现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比女生的都要好看。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颜值的时候。
桑朵朵也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人，她很心痛辰辰刚才的样子，那感受不比看果果病发的时候好多少。
顾时野继续道：“我并不知道他在那之前遭遇了什么，只记得刚到家的他还不会说话，爬都爬不好，动不动就嚎啕大哭，非常非常没有安全感。”
一般一岁的小朋友都差不多会走路了，辰辰这种情况的确有些落后。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刚换了新环境，再加上离开妈妈不适应才导致如此，后来发现并不是。”
顾时野顿了顿，再次又陷入了刚刚得知辰辰病情时难以接受的情绪当中。
桑朵朵给他倒了杯水。
同为家长，孩子一有点风吹草动，作为父母是最难以接受的那一个。
顾时野没有去动那杯水，继续道：“在辰辰快两岁时，心理医生告诉我，他有严重的心理创伤，以前有很多时候的需求应该都没被满足，极度没有安全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无意识的自残行为。”
当顾时野下班回来，看到辰辰胳膊上一个个自己咬出来的牙齿印的时候，他根本无法接受。
即便他当年被绑架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到有那么无助，想到那么小的孩子糟了那么多罪，他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扒皮抽筋。
为了让辰辰的情况好起来，他那段时间几乎是停掉了所有工作，专心专意的带孩子。
在他的努力下，辰辰也慢慢好转，除了偶尔有些脾气大，基本上和其他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但正因为陪伴他熬过那段时间，让顾时野和顾老爷子都对他心疼不已，所以才会惯着让着他，就是怕他再次病发。
没想到还是病发了。
桑朵朵安静听完，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泪，她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由有些怔然。
整理了下情绪，她道：“那现在这种情况，哪天再带孩子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即便桑朵朵不说，顾时野也会这么做。
华国最顶尖的心理医生都被顾时野连夜叫了过来分析辰辰的病情。
“小少爷应该是把桑女士当成了极度依赖的对象，所以才会在见不到她的时候反应如此剧烈。”
顾时野只觉得可笑：“他们才认识半个月，怎么就极度依赖了？”
他话语中还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嫉妒，他花了四年多都没成为辰辰心中那个极度依赖，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心理医生也摸不着头脑，“照理来说是不应该的，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出现在母子关系间，可桑女士和小少爷又没有血缘关系。”
另一名医生道：“也许是因为小少爷看到桑女士和她女儿关系很好，所以从内心里也渴望桑女士能这样对待他，希望自己能拥有桑女士这样的母亲，才会如此。”
顾时野揉着眉心，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寒霜。
“所以，现在有什么解决办法？”
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桑朵朵建立那么亲密的关系，更不想被人拿捏住软肋。
心理医生犯了难，“小少爷已经和桑女士建立了这种关系，如果强行把他们分开，也许会让小少爷的病情复发恶化也不一定。”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顺其自然，或者让其他人取代桑女士在小少爷心目中的位置。”
男人没开口，目光冰冷又锋利，漆黑眼眸似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身上压迫感十足，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让人如坐针毡，几个心理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野才起身离开，那股犹如实质性的压迫也随时消失。
几个心理医生不约而同的重重吁出一口气。
夜色如墨。
顾时野开车在路上疾驰，他在脑海中不停复盘辰辰与桑朵朵的相处，想找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抑或是桑朵朵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他想了又想，桑朵朵什么都没做。
她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都会抱抱亲亲，为了他们的营养均衡会劝他们吃不喜欢吃的青菜，也会带他们出去散步，做错了事情也会批评。
所以……问题是出在辰辰身上。
他……太渴望母爱了。
思及此，顾时野心绪复杂。
他打开门，意外发现客厅灯还是亮着的，可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你回来了？”桑朵朵从沙发上站起身，有些焦急的问：“你是去找心理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她脸上的忧虑没有半分作假，迫切想要知道结果，连这么晚了心理医生怎么会上班的常识问题都忽略了。
见她这么担心辰辰，顾时野心中那股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说是再观察观察。”
桑朵朵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观察观察是什么意思？他要是再伤害自己怎么办？就没有开一些药可以缓解一下吗？”
“他还小，吃药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那……”
“这件事我会持续关注，你可以休息了。”顾时野打断了桑朵朵的追问。
桑朵朵微怔，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有点过界。
顾时野才是辰辰至亲的人，他肯定全身心都在他身上，她问这么多好像有些多余。
可桑朵朵是真的不放心，她害怕再次出现昨天的情况。
她想了想，又问：“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顾时野看向她焦虑泛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