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认为他肯定会被桑朵朵狠狠说教一通。
结果……
“下次作文别空着,回去吧。”桑朵朵道,仿佛月考作文没写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建设:???
他猛地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您、您说什么?”
桑朵朵重复了一遍,“下次作文别空着!”
“不、不是……”杨建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您、您您不说我?不骂我?”
桑朵朵把书合上,很认真的看着他。
“你觉得你需要被骂吗?”
只有张扬和严子豪那两个故意犯浑的臭小子才需要被教训。
面前的少年很是怔然,桑朵朵的不按常理出牌令他错愕不已,乃至有些心急。
“您应该骂我的,您的家庭不也是重男轻女……”他堪堪止住了话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忐忑的盯着桑朵朵。
杨建设想象中的怒火并没有到来,桑朵朵一点也没有自己隐私被学生窥探的冒犯。
“既然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那我们班其他人的你也应该清楚一点吧?”
见她没有生气,杨建设的胆子才稍微大了一点点,微微点头。
“嗯,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的家庭都是重男轻女,就连班长叶雨也是……”
叶雨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处在中间,父母负担不起,所以就让她辍学,她没办法,到处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自己给自己付学费。
虽然在现代社会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现实。
杨建设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愧疚感,即便他们只是同学关系,可他们也是对立面,他觉得他在无形之中伤害了她。
杨建设越想越难受,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性别,痛恨这个世界生来的不平等。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就应该明白,我们有多渴望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桑朵朵说道。
许是恰好有微风拂过,轻轻吹动了杨建设被禁锢尘封已久的心,他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担忧害怕,在大脑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他眼眶先犯了红。
他艰涩的,缓缓的张开了嘴,“我……你……你们不讨厌我?”
“为什么要讨厌你?”桑朵朵反问,红唇轻扬,杏眸温润泛着浅浅的夕阳光泽,温柔明亮到让人心头发酸。
“你也许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你的想法,让我有多温暖。
让我知道,原来受益者也会不快乐。”
“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你们这一辈注定会打破旧时代的枷锁,改变这个世界。
因为你醒过来了,所以你身边的女孩都会得到她们该有的尊重,你还会影响你周边的男生,你们会一起发光发亮,直到彻底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
虽然那一天很远,但桑朵朵相信,绝对会到来。
杨建设愣住了,他呆了许久,脑子很乱,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可是我很不好啊,如果不是我,我姐姐不会那么痛苦难过,她们凭什么要为我付出呢?她们……她们明明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们该讨厌我的,该恨我的……”杨建设抽泣着,一遍遍的说:“你……你们也该恨我的。”
他前十几年都是这样想的,他是肮脏的,他的性别注定了他生来就会侵占别人的权益,像他这样的人,注定要被人唾弃!
他自卑于他的家庭,可他又没有能力脱离,他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情绪里拉扯,一遍遍的痛恨自己。
桑朵朵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安慰,“我们不会恨你,你的姐姐们也是。”
“她们如果讨厌你,她们就不会那么按时过来了。她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她们能够独立。
你父母的话她们是有反抗能力的,她们之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她们知道,她们的弟弟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孩子,她们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即使你的表达方式不那么正确。”
桑朵朵每说一句话,杨建设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往下直掉。
“可……可是我……”
“其实你也应该庆幸。”桑朵朵打断他的话,否定他所有对自己的否定。
“你应该庆幸她们的弟弟是你,你懂得感恩,知道回报,知道反思,如果换了是别人,就拿我弟弟来说吧,要是他是你的话,他早就起飞上天了,天天缠着不同的姐姐要钱。”
桑朵朵毫不怀疑桑耀祖会这样做,姐姐与他而言不是亲人,而是提款机。六个提款机,他会开心死!
杨建设还在哭,根本停不下来。
“我、我真的很好吗?”他问,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他从来没觉得他的存在会事一种幸运。
“嗯。”桑朵朵点了点头,给他肯定的回答,“你很好,你非常好,以后也会更好。”
少年憋着嘴,委屈又委屈,桑朵朵给他打开了另外一个思考的角度,可他还是迷茫。
“可是我不想一直这样,我也想为她们做些什么,现在的我能做什么呢?”
“嗯……”桑朵朵想了想,“你要做的事情可多可多了,五岁的话就拿树棍子,十五岁的话就拿笔杆子,二十五的话就拿银行卡,三十五岁就用拥抱吧。记住了,你越强大,你就能更好的保护她们,她们的底气也就越足。”
听着她的话,杨建设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谢您。”
“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吧!”桑朵朵笑着说,“你要解救七个女生,任务可是非常非常艰巨的!”
“嗯!”杨建设重重点头,把桑朵朵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到了心里。
“对不起啊老师,我好像很脆弱,我……我还想再哭一会。我……我也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他压抑了十五年,从没想过有人会理解自己,安慰自己,甚至告诉他他很好,一朝情绪宣泄,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哭吧哭吧。”桑朵朵摸了摸他,拿纸给他擦眼泪,“没有人哭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