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瑢看不见，林豆蔻却看得一清二楚。
萧平楚视线只停留在林豆蔻身上，与她相互点头打了个招呼，压根没多看李小姐一眼，把李小姐当成空气似的。
林豆蔻心中为李沫瑢有些惋惜，又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见，见过王爷……”李沫瑢屈膝行礼，声音有些生涩，动作却十分标准。
萧平楚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又冲林豆蔻微笑道：“嫂嫂，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
许是做贼心虚，林豆蔻隐隐觉得萧平楚在看她的脖颈。
她克制住想要摸一摸脖子的冲动，今日出门前的准备已经做得充分，从外表上看，萧平楚一定看不出任何问题。
进了寺庙的厢房，李沫瑢因看不清脚下，还险些滑了一跤。
所幸林豆蔻扶了她一把，这一扶之下，才惊觉李沫瑢瘦削得很，腕骨细得不成人样。
三方分宾主落座，李沫瑢缩着肩膀，颇有些不自在。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林豆蔻寻思着主动开口，却听得萧平楚的声音轻柔：“李小姐，这是本王头一回与你相见，本王对你毫无感觉，你对本王印象如何？”
李沫瑢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林豆蔻亦是瞠目结舌，若不是面纱挡着，大家都能瞧见她的嘴巴长得足以吞下一只鸡蛋。
毫无感觉……
你都对人家毫无感觉了，还要问人家对你什么印象吗？
这么温柔的语调，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你……”
林豆蔻想要打圆场，终究觉得词穷。
李沫瑢已经起身，瘦弱的身形遥遥欲坠了，强撑着行了个礼，颤巍巍道：“我……臣女知道了，和王殿下，臣女先告辞了……”
“且慢。”
林豆蔻拉住她的手。
李沫瑢的手冷得骇人，宛如一块刚从冰窖里启出来的冰。
“李小姐，今日之事实在是抱歉。和王他，他……今天心情不佳，出言冒犯你了，实是不应该！”
林豆蔻搓了搓她的掌心，试图让她热乎起来，却也知道自己只能暖得了她的手，暖不了她的心，“本王妃与你一见如故，改日，李小姐来墨王府造访，好吗？”
萧平楚坐着轮椅，视线竟还含着笑。
他看着林豆蔻说话做事，无端端给林豆蔻一种宠溺的感觉，林豆蔻咬咬牙，回以他一个白眼，又恶狠狠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平楚挑起眉头，哦？生气了？
李沫瑢的声音颤颤的，细声细气道：“若是墨王妃想要与我谈补偿，便不必了。”
虽然知道李沫瑢看不见，但是林豆蔻依旧有些小心虚，生怕自己刚刚与萧平楚互动的样子落入她人眼眸。
她咳嗽一声，正要答话，又听见李沫瑢道：“可是……墨王妃是好人，臣女愿意与墨王妃相处，只要墨王妃给臣女下帖子，臣女一定登门造访。”
只要愿意聊，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至少，和王对官眷如此无礼的事情，不能传进皇上的耳朵里面。
林豆蔻眼睛一亮。
“好！”
萧平楚默默地看着她，她眼睛可真好看啊，尤其是亮起来的一瞬间，宛如漫天星辰将银河点亮，苍穹的灰暗一扫而空。
林豆蔻叫神针好好地送李沫瑢出去，深深地看了李沫瑢的背影一眼，这才坐回原位。
她坐下的动作很重，眼瞳冒火。
“平楚，你实在是有些过了。”
“嫂嫂的手，好些了吗？”萧平楚柔声问道。
他答非所问，林豆蔻先是一愣，旋即更怒。
她将袖口拉了拉，遮住萧平楚看向伤口的视线，板着脸道：“李小姐并没有得罪你，你何必给她这么大的难堪？难道，你歧视她是个盲眼之人？”
林豆蔻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自己觉得像是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其实没有一颗火热的心，她好像听得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萧平楚唇边盈着弧度，摇头道：“非也，本王正是把她当成正常人，才会这么直白。嫂嫂，本王对她当真没有兴趣，若是本王因她身残而对她特殊让着，这才是一种残忍。”
林豆蔻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感觉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气恼地跺了跺脚，道：“你才与她见第一次，就知道真的没兴趣？”
“对的人，见一面就够了。”
萧平楚双目灼灼。
林豆蔻愕然抬头，撞进一双火热的黑眸里，只觉得浑身都开始燃烧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