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影子飞奔过来,滚地雷似的撞开了两个仆妇,趴在林豆蔻肩头,热泪滚滚:“王妃娘娘,奴婢来晚了!”
林豆蔻被冰水浇灌,现在连眼皮子都是冰凉冰凉的,她勉力一笑,道:“神针,辛苦你……”
她气息奄奄地说完,眼睛一闭,就晕倒了过去。
一片惊叫声响起。
“墨王妃这是晕过去了?快来人,传太医!”皇帝萧辞淮关切地道。
他凤眸微眯,隐隐瞧见神针护着的人衣衫残破,春光乍露,黑发雪肤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足以叫人血脉贲张。
还没看分明,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木质轮椅静静挡在了林豆蔻的身前,不偏不倚地拦住萧辞淮的视线。
萧辞淮一怔,正面迎上萧平楚的眸光。
一双温和的桃花眸底盛满碎冰,隐含一丝讥讽,似乎在讽刺萧辞淮对小叔之妻非礼而视。
萧辞淮恼怒又羞愤地别开头,一脚踢在太监苏培的身上,发泄般地叫道:“让你去叫太医,叫了吗!”
“奴才的徒弟方才就去了……”苏培有些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
自从没能抓回皇上心爱的紫游姑娘,最近他当差如履薄冰,不说脑袋是系在裤腰带上,却也差不多了。
苏宛慢慢握紧拳头,华丽的护甲毛毛躁躁,割伤了她的肌肤,她都没有反应。
在这群人闯进慈宁宫的时候,她就停下了对林豆蔻的羞辱凌虐。
此时,整了整心情,她曼声道:“皇帝,和王,你们怎么来了?”
萧辞淮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给苏宛行礼,紧接着薄责道:“母后,墨王妃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罚她?”
苏宛美眸流盼,阴郁的气质一扫而空,瞧着倒是位毫无攻击性的美娇娘。
“皇帝倒是贵人事忙,晨起老太傅大人才进宫与你陈情,李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转头,你便忘记了?哀家心疼墨王妃,可也要照顾前朝的颜面,不得已,对墨王妃小惩大诫。”
萧辞淮摇摇头,道:“母后,和王进宫正是与朕说这件事。菩提寺婚事不顺一事,与墨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么?”苏宛嘴角微僵。
“哎……”
倏地,她眼前一花,大腿一痛!
“刺啦——”
萧平楚转着轮椅擦过苏宛的大腿。
苏宛疼得眼冒金星,险些昏厥。
也不知道那轮椅是什么材质做的,锋利得和刀似的,腿上的布料尽数被割裂,皮肤也裂开了一道血口子!
宫女们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挡在苏宛前头,一边嘘寒问暖,一边给苏宛遮住风光。
苏宛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看着萧平楚那张极为肖似萧吟知的脸,只觉得多了一颗泪痣,看得要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
“啊!哀家的腿……和王,你怎能如此无礼!”
一片人仰马翻的慌乱之中,只有神针注意到,昏迷不醒的林豆蔻……眼皮狠狠一跳。
“……”神针嘴角一抽。
萧平楚正色抱拳,道:“臣唐突了,只是臣不良于行,轮椅难以操控,得罪了太后娘娘……臣惭愧!请太后娘娘责罚!”
苏宛脸色更差了。
责罚,怎么责罚?
萧平楚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是她还责罚他,传出去以后,天下人能戳断她的脊梁骨!
“若是太后娘娘心慈,不愿责罚臣,臣撞伤了您的腿、撞坏了您的衣衫,心里却有愧疚,便自请在慈宁宫外跪着吧!”
萧平楚唉声叹气,作势要转着轮椅往外走。
苏宛脸色煞白,跪什么跪啊!
她一把抓住轮椅的把手,咬牙切齿道:“等等!和王既然不是故意的,哀家又怎么会多加苛责呢!”
萧辞淮松一口气,抖擞抖擞龙袍,在旁劝慰道:“是啊,和王,你也莫要挂怀了,母后没事的。”
苏宛险些气吐血,没事?
她的腿疼得都快断了,这好大儿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没事了?
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只能维持着体面的微笑,轻轻颔首。
很快,太医便匆匆赶来。
萧平楚伸手拦住太医,淡淡地道:“太医,太后方才亦是不小心伤着了,尊卑有序,你先给太后看看吧。”
“那墨王妃……”萧辞淮忙道。
萧平楚微笑道:“墨王妃,有府医看伤足矣。若是再在宫中留着,夜长梦多,添些新伤就说不清了。”
苏宛咬牙切齿,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萧平楚这笑面虎,明显是在这里点她呢!
真是可恶!
她恨恨地瞪了林豆蔻一眼,也不知道这丑陋的庶女走了什么好运,就连一向避世不出的和王都愿意给她说话!
神针搀着林豆蔻,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她身体瘦弱,几乎撑不动林豆蔻。
萧平楚解开墨色的大氅,轻轻披在林豆蔻的身上,冲神针淡声道:“本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