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林豆蔻咬唇道:“方才忘了问你,你是悄悄回京的,现在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把把柄送到皇上手里去?”
“你是在关心本王?”萧吟知冷笑,却还是答了,“你的双马蹬设计令人耳目一新,是大大的功劳,比一万个临猗县治理的事情都要紧。皇上是个明君,不敢再责怪本王。”
“好一个不敢。”林豆蔻咀嚼了半晌,玩味一笑。
不敢和不会之间,可谓是隔着一道天堑。
看来,她身边这位的倚仗可是很多的啊……
“你越发喜欢调侃本王,不怕本王杀了你么?”萧吟知抱着胳膊,拿生死之事谈笑风生,不见丝毫色变。
林豆蔻摇摇头,道:“从前倒是怕,现在没以前那样怕了。”
她倒是诚实。
萧吟知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那便还是怕的。你把这份惧怕多留些时日,免得你狐狸尾巴翘得太高了。”
初冬的阳光洒下来,没有风的时候带着暖意,吹在脸上毛绒绒的痒。
林豆蔻拢了拢袖口,浅笑打趣道:“吟知,就算我有尾巴,那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哪能是狐狸尾巴呢?你高看我一眼,我要谢你。”
话一出口,二人齐齐一愣。
林豆蔻捂住嘴巴,眼神懊恼。
萧吟知将双手背负在身后,沉默逼近她一步,微微俯下身子,问道:“你叫本王什么?”
阴影投射在她的身上,林豆蔻几乎喘不过气来。
气氛太好,她居然得意忘形,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
萧吟知在朝中是公认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位高权重的暴君,向来不是任人亲近的。
林豆蔻咬唇,自己不该将他与萧平楚混为一谈的,萧平楚平易近人,而萧吟知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她讪讪地道:“我没……”
“没什么不好的。”萧吟知声音粗线,打断她。
林豆蔻一愣,她不敢抬头去看萧吟知的脸色与眼神。
没什么不好的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这个称呼?
林豆蔻打了个颤,只觉得鸡皮疙瘩快要起来了。
吟知……
在心里念一遍都觉得太暧昧。
这么想着,苏培已经走出来带笑道:“宣墨王、墨王妃觐见——”
萧吟知与林豆蔻比肩而入,冲着上首处行礼如仪。
金龙靴触地地声音逐渐接近,萧辞淮亲自走下来,额前坠着的金龙顶帽珍珠轻颤。
他温柔的声音稚气未脱:“二位请起,二位都是我朝有功之人,合该是朕对你们行礼才是。”
说罢,他先把萧吟知扶起来,又虚虚一扶林豆蔻,紧接着两个宫女端了锦凳来,好生请了他们坐下。
林豆蔻心细如发。
原本臣子觐见,纵使是赐座也只能坐在殿内两旁,意寓尊卑分明,臣下不得挡了君上的路。
这一回,萧辞淮将锦凳摆在了殿内正中央的位置,对他们二人的重视可见一斑。
她沾了小半个屁股,侧眸看向萧吟知,萧吟知的眼角余光刚巧也落在她的身上,她一有动静,萧吟知便发现了。
二人视线交汇一瞬,她眉头轻蹙,萧吟知捻了捻掌心的薄茧,大手拂袖,起身道:“皇上,请容臣与王妃别地而坐。”
林豆蔻微微垂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雀跃。
他的确是个顶尖聪慧的男子,很多事情闻弦歌而知雅意。
或者说……他们之间有默契?
默契这两个字像是炭火,哔波一声点燃了谁的寒冬。
林豆蔻心里闹哄哄的,好像有一万个小人正在争吵、跑跳。
她双手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掌心开始渗出汗水,交叠在一起黏黏腻腻的,像是看不清未来的糖浆。
外界的声音入了耳,却没上心。
林豆蔻似乎听见萧辞淮和萧吟知又过招了几个回合,眼前倏地一黯,萧吟知正垂眸看着她,压低声音道:“还不起来,是要本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你起身吗?”
林豆蔻咬唇,自己竟然走神成这样了!
她连忙站起身,踩住了长长的裙摆,身形一晃,萧吟知及时扶住,才叫一场危险消弭于无形。
萧吟知嗤笑一声,声音轻若无物:“呆子。”
林豆蔻脸颊滚烫,等宫女将锦凳挪到侧面后,果断坐了下来,暗搓搓离满心幸灾乐祸的萧吟知远了很多。
而那人就像是看不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又悄然挪了过来,硬是要挨着她坐。
林豆蔻心乱如麻,一时间很难保持理智。
“你离我远点……”她横了萧吟知一眼。
萧吟知只觉那双明眸宛如小狐狸,纵使生气也没有亮出獠牙,乖巧得很。
他见猎心喜,转了转玉扳指,轻笑一声。
“墨王和墨王妃关系和睦,朕心甚慰,看来墨王府有婴儿新啼是指日可待了。”萧辞淮目光微闪,勾唇笑笑,“来人啊,把朕库房里那尊送子观音拿来,赠与墨王妃。”
林豆蔻无奈极了,送子观音,送什么子,银子吗?
她现在只想要银子!
攒很多很多银子,再借助萧吟知的势力把仇给报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送尊送子观音有什么用,难道能变成银子吗?
林豆蔻起身行礼,勉强道:“多谢皇上赏赐,妾身感激不已。”
等送子观音呈上来的时候,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尊送子观音通体由和田籽玉打造,十分瑰丽,没有任何瑕疵,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显然是能换成银钱的!
还能换很多!
她眼底的笑一下子变得真诚了起来。
萧吟知看在眼里,不禁也跟着微微挑唇,轻声低语:“财迷。”
旁人听不见,林豆蔻挨得那么近,听得真真切切,她剜了萧吟知一眼,冷笑道:“我是穷门小户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