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述抱着女儿，胸膛被填满了，一颗心却永远空了。
找回这样的女儿，和以为女儿真的死去，哪个选择更好，就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徐述看着徐清泓，又看了一眼林豆蔻。
林豆蔻目光清润，并没有要逼迫他做事的意思。
徐述一刹那便想到了那位救他于水火的恩人，恩人是王妃娘娘的故交，他要是背弃了恩人，便也是背弃了原则，更是背叛了北疆的信仰。
可是……
他的实话足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打进地狱。
徐述迟迟难以抉择。
徐清泓扑在他的身上呜呜咽咽，和小时候一样，仿佛时间还留在她粘人可爱的昨日。
他眼瞳木然，半晌才喃喃地道：“我一进王府就知道今日是徐姨娘进门的日子，只是没往你身上想。”
“爹，我知道错了，从前的事情都是我对你不住。如今……”
徐清泓昂起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如今我就要成为墨王的宠妾了，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我会好好弥补你，好好孝顺你的。”
三年不见，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熟悉。
徐述却觉得陌生透了。
他打量着这间花厅，富丽辉煌宛如金屋，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站进这里，就连花厅里站着的丫鬟小厮穿戴都很不俗，不是徐清泓在北疆时候能比拟的。
如果他愿意改口，或许以后这样的荣华富贵也属于他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徐清泓跪都跪不稳了，扯了扯徐述的袖口，哀求道：“爹……”
“啪！”
一记响声清脆。
徐清泓惊呆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耳光。
徐述颤着手，又反手抽了自己的一个耳光。
“啪！”
他沉声道：“我自小教育你，做人要行得正、走得直，你想要过更好的日子是对的，但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做妾！”
“爹……”徐清泓捂着脸颊。
徐述痛心疾首。
“倘若你与墨王殿下情投意合，爹绝不会打你这一耳光，你抛下爹独活爹亦是可以守口如瓶！可是，你在当妾啊……”徐述一双枯草般的嘴唇颤抖着，“你早早地就在墨王身边了，那是什么……那是淫奔……”
四周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
这算是把徐清泓的老底给揭了。
这位新晋的徐姨娘还真的是个抛父求容的小人……
十分的嘈杂之中，林豆蔻与萧吟知面无表情，淡漠地看着。
前者是因为胜券在握，后者是因为冷心冷情。
“你为什么要毁我，你为什么要跟着这贱人一起毁我啊！”徐清泓踉跄做声，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狠狠推了徐述一巴掌，徐述歪倒在地。
一片混乱里，林豆蔻抬起手掌。
安新忙上前将徐述搀扶起来。
林豆蔻的声音镇定自若：“今日的典礼怕是行不成了，但是徐姨娘究竟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人儿，还请王爷不要责罚她。来人，把徐姨娘的嘴巴堵上，送回蘅芜苑。”
“呜呜呜……”徐清泓想要挣扎向萧吟知，才伸出两只手，就被仆妇们狠狠抓住，按了下去。
林豆蔻起身，要往外走，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
萧吟知看着她，冷声道：“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重要吗？”林豆蔻微微蹙眉，“王爷，你弄疼我了。”
萧吟知并没有放松手劲。
他嘴唇轻抿，又道：“你可知道送她回蘅芜苑，也算是认她做了妾。”
只是没有敬茶礼节而已，最多说出去不好听。
林豆蔻微笑宛然，伸手一点点把他的手指掰开，盯着手腕上浮现出的青色印痕，冷声道：“王爷，徐清泓对你有两次救命之恩，即使你现在知道她是个恶毒之人，又如何？难道你会弃她于不顾吗？”
你不会。
她深深地凝视了萧吟知一眼，转身往外走去，长裙旖旎，施施而然。
萧吟知微抬下颔，一道暗影向林豆蔻随行保护而去。
那道是暗一，暗一跟在暗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娘娘，要是徐姨娘的父亲为了亲情和富贵，反咬您一口，说您都是污蔑，那您又该如何自处呢？”
亦或者说，林豆蔻有十足的把握徐述是个正直之人，绝不会为了亲情而背信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