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雾霭缭绕，夕阳下的墨王府隐匿在一半的阴影里面，宛如即将沉睡的巨兽。
正屋里，阴沉的气氛越演越烈。
林豆蔻握紧拳头，骨节嘎吱作响。
“王爷，你开玩笑的吧？”
萧吟知挑了挑眉头，那眼神森冷万分，还带着一丝冷冽的促狭。
虽然没说话，她却懂了。
他没开玩笑。
林豆蔻阖了阖眸，血往头顶涌，又顷刻间变冷。
“你明知道安新是无辜的，还要杀他，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以此来惩罚我吗？”
萧吟知嗤笑一声，一双狭长的凤眸往上挑，桀骜不驯，蔑视道：“本王不是在惩罚你，是在惩罚他。”
安新的脸重复在林豆蔻面前出现，他的沉稳，他的羞涩，那条狼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虎虎生风。
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王权的残酷自有它的道理，假如安新生活在现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下场，他的死亡至少会有声音。
林豆蔻有些喘不过气来，穿越到这个封建王朝已经快四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背负人命的沉重太重，重得她现在想要一巴掌甩到萧吟知的脸上去。
她忍了忍，还是没有这么做，只道：“安新葬在哪里？”
“一个犯了死罪的下人，按照规矩丢去乱葬岗就是了，还要埋葬么？林豆蔻，有的时候本王当真怀疑，你的脑子里装的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萧吟知蔑然冷笑，那笑意不曾深及眼底，反倒衬得他如同双手沾满了血迹的罗刹一样骇人。
林豆蔻心底一惊，忍着无边无际的寒意，扭过头去，道：“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要与王爷说的了，王爷还是去陪徐姨娘吧。”
徐姨娘？
她知道了。
萧吟知微微一怔，旋即漠然道：“本王留她在府上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不要太善妒。”
“你身边可以有莺莺燕燕，你可以拿她们欺骗我，而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安新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要死。”林豆蔻盯着他的眼睛。
她说不清这是因为权势，还是因为性别。
不管是地位还是身份，在这个世界都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高高在上者永远高高在上，地位低下者顷刻间就能失去生命。
“你要说什么？”萧吟知皱了皱眉头，耐心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消失，“本王没有计较你与他人苟合，没有计较你孤男寡女共处湖州，只是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要与本王争执吗？”
林豆蔻摇头道：“不是无关紧要，我把他当朋友。”
朋友？
她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一直把他当成一个需要防备的人，甚至是一个敌人，现在又像是针锋相对的陌生人，总之没有什么亲近的时候。
现在她说把一个对她有觊觎之心的下人当成朋友？
真是……
萧吟知惊讶地看着她，旋即邪魅一笑，那笑容充满了恶意。
他走到林豆蔻面前，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畔说道：“好了，现在你的朋友死了。”
“啪！”
林豆蔻那一巴掌还是没憋住，抽在了萧吟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