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来看望贵妃,只是走个过场。
她主要是来见燕妃。
宫中人多眼杂,二人假装在御花园偶遇。
“娘娘如今管理偌大一个后宫,可要仔细着保重身子。”昭华话里有话地提醒。
后宫一向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有时甚至比真正的战场还要可怕。
一个不留心,便会一败涂地,难以翻身。
燕妃如今掌握大权,俨然成了众矢之的。
“公主也是,宫外鱼龙混杂,不比宫内安全多少。”
话音刚落,燕妃的侍卫从假山后揪出一个婢女。
那婢女方才在偷听。
侍卫率先捂住她的嘴,把人拖到燕妃面前,请示该如何处置。
燕妃看都没看那婢女一眼,只冲着昭华笑。
“公主,我们移步吧,这边的景儿不好看。”
昭华猜到那婢女的结局是什么。
果然,甫一转身,就听到骨头被扭断的声响。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昭华看向燕妃,后者像是司空见惯,还能与她说说笑笑。
出宫时,已经是黄昏。
昭华挑开帷帘,远望着日落西山之景,内心竟有些沉重。
帮燕妃夺权,是为了对付贵妃。
但燕妃就一定好控制吗?
后宫之争,牵扯的不止是两个人,而是两派。
今日死了个婢女,将来还会死更多人吧……
回府后,昭华浸泡在浴桶中,将那些混乱的思绪清空,只留下想要报仇的念头。
沐浴完,阿莱近身伺候,帮她绞干头发。
“公主,将军那边……”
阿莱刚起话头,倏然感知到什么,眉头一紧,警惕地看向门外。
与此同时,她凌厉地抛出短刀。
咚!
短刀扎在门框上,婢女从后面走出来,手里还端着饭菜。
“公主饶命!是奴婢,奴婢来送午膳……”
昭华认出她是魏玠送来的婢女,遂示意阿莱收招。
阿莱快步走过去,将短刀拔下来,收刀入鞘时,冷冷地瞥了眼那婢女。
婢女波澜不惊,把饭菜一一摆上桌。
“公主,您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退下了。”
她走后,阿莱低声提醒昭华。
“公主,她是魏相的人,早晚会威胁到您。”
昭华扫一眼桌上的饭菜,语气肃然。
“你去趟魏府,告诉魏玠,我想见他。”
“是!”
半个时辰后。
魏玠来了。
他见桌上饭菜一口没动的样子,又见昭华干坐在靠墙的小榻边,便猜到她有烦心事儿。
他兀自走过去,与她隔着矮几而坐。
“你说想见我,便是给我脸色看?”
昭华像是才回过神,抬眼望着他,直接道。
“我这儿婢女够用,把你的人收回去吧。”
她想了许多委婉的措辞,都没用上。
闻言,魏玠脸色不变,更没有半点不悦。
他像是听了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拿起矮几上泡好的茶,下巴微压。
“行。依你。”
说完就喝了口茶。
他出奇的好说话,显得他安排这婢女,并无别的心思。
魏玠放下茶盏,“找我来,就为了这事儿?”
昭华手攥着帕子。
其实,也是真的想见他。
从宫里回来后,她这颗心就惴惴不安。
她故作轻松地提起。
“上回见长公主,她与我说起‘呆若木鸡’的典故,我受益匪浅,就又看了些别的典故。
“方才又读到‘引虎驱狼’,不免好奇,施展此计,如何才能确保那老虎赶走狼后,不会回头反咬自己?”
魏玠察人入微,早看出她真正忧心的是什么。
她这是终于意识到,该防备燕妃了。
他宛若那授课的夫子,从容道。
“既然有引虎之才,又如何会畏惧被虎咬?
“可怕的不是老虎反噬,而是引虎之人摇摆不定,瞻前顾后。既怕狼,又怕虎,未战而先衰矣。”
不过。
知道怕就好。
宫里的事,她本就不该掺和。
……
深夜。
魏府。
婢女跪在魏玠面前。
“大人,奴婢无用!”
魏玠的眼神既温和,又淡漠,就像在看一棵树、一株杂草。
“不是你的错。
“她不信我,才连带着不信你。
“你既做不成婢女,便转去做暗卫。
“但若是再被人发现,本相便不留你了。”
婢女如蒙大赦,“谢大人!奴婢必当谨慎!”
“起来吧。”
“是!”
婢女起身后,不小心瞥见桌上——大人正在看的机关图纸。
只一眼,她就觉得后背发凉。
究竟是怎么一个武功盖世的高手,需要大人用这么些强悍的机关去困住他?
阿嚏!
夜凉,昭华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她纳闷,怎么最近总有种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