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吓坏了。
她从未见过魏玠如此丧失理智的样子。
他玉眸墨黑,里面仿佛瓷片碎裂,光华尽都湮灭。
他的眼神凌厉、逼仄,却又是痛苦阴鸷的。
恐惧来临时,昭华整个人僵住,脑海中一片空白。
……
“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大人他……”婆子感觉到事情不妙,赶紧去禀告魏老夫人。
老夫人惊站起来。
而后婆子领着她去厢房那边。
门被反锁着。
两人推了推,没推动。
还听到里面那一阵阵的低吼声。
“告诉我,他有没有碰过你!”
“怎么求他帮你的,也像你当初求我那样吗!”
“你怎么敢来魏府,怎么敢对祖母说那些……还逃吗!”
男人在不断质问,怒意滔天。
魏老夫人顿感眼前一抹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过去。
“老夫人!”婆子扶住她,心头乱颤。
这里面的,真的是那个清风朗月般的大人吗?
从未见他如此发怒过。
婆子不知道那两人之间有什么,还以为是表兄妹之间闹矛盾了。
魏老夫人还算坚强,哪怕到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如何掩盖过去。
她低声命令婆子,“撤走这院子里的下人,马上!”
下人都离开后,魏老夫人站在门外,一股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亲信婆子满脸忧心,小声试探着问。
“老夫人,里面……我们不阻止吗?”
大人到底因何事,对公主如此生气?
总不会还动手吧?
老夫人两眼浑浊,如同被夺取魂魄。
她抓住婆子的手,才能堪堪站稳。
“别去……现在不能。”
她回忆起往事,心中一阵惧怕。
玠儿他,多少年没有这么失控了。
她还记得,他八岁那年,目睹婢女被杖杀,就是这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把自己关在房里,自个儿往死胡同里钻。
这孩子,平时和气近人,可一旦涉及他逆鳞,就气性极高。
回想从前,魏老夫人心有余悸。
她实在不敢再刺激他了……
两个大把年纪的人,就这么站在屋外守着。
婆子担怕里头局面失控,频频抬眼看老夫人。
魏老夫人则拿着串佛珠,闭上眼睛,语速甚快地默念着什么。
……
屋内。
“你以为祖母能帮你?你看她敢拦我吗!”
听着耳边男人冷然的言语,昭华颤抖不止,瞳孔放大,又放大。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
“……我错了。”
魏玠眼中的冷意有些消散,嘴上却道,“现在认错,晚了。”
昭华兀自开口。
“我错在,不该招惹你,不该以为,老夫人以死相逼能挡住你,你根本就是……就是个不义不孝之人!”
魏玠凤眸肃然一凛。
还真是不知悔改!
“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该听我的话。否则……”
昭华满是悲哀地问。
“你想如何……你都要议亲了,都要娶宁姑娘了,你还想如何!你就不怕魏家百年清誉毁在你手里吗!魏玠,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魏家魏家,又是魏家!
魏玠眼眸暗下。
他眼中的猩热如同火把,一点就着。
“我就让你看看,我在不在乎!”
话落,他对她也再无怜惜……
帐内响起女子的喊声,传到外面,惊得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差点掉落。
婆子吓坏了。
“老夫人!”
她绝对没有听错!大人他在……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那是昌平公主,是他的表妹啊!
他不是都要与宁姑娘议亲了吗!
还有老夫人,老夫人明明也听见了,为什么不冲进去制止。
那可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怎能眼看着这人就要被糟蹋,却不去救人。
老夫人转动佛珠的速度越发快,突然,转佛珠的动作一停,眼中含着些痛心疾首。
而后她转身便走了。
婆子一番挣扎之下,还是紧跟上老夫人,一并离开。
……
屋子里,魏玠的怒声不绝于耳。
“痛吗!你打掉孩子的时候,岂不是比这还要痛!
这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昭华,是你欠我的!”
不知过了多,帐内的人渐渐消停下来。
一只纤柔的胳膊垂下,上面布满斑驳痕迹。
随着帐幔被挑开,露出女子满是泪痕的、惊吓过度的脸。
魏玠慢慢恢复理智,手指拂过她脸颊,就引得她剧烈发抖。
她在怕他。
魏玠眼中的炽热还未褪去,却又覆上点点寒星般的凉薄。
他钳住她下巴,吻了吻她嫣红的唇。
毫无温度。
“好好在这待着。”
他离开后,昭华就像顿时活过来了似的。
她惶然不知所措,呆呆地抱着被子坐起身。
宛若一张网网住她,她不管逃到哪儿,都逃不脱。
……
魏玠刚走出院子,一道柔婉的女声叫住他。
“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