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直愣愣地望着九皇兄,万般心疼化为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以为,那“艳奴”二字,是九皇兄死前才被刻上,为了羞辱他。
没想到它由来已久。
九皇兄在大漠为质时,就已经有了。
这意味着,他在大漠就是那些权贵的玩物……
昭华无法想象,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遭受过多少痛苦和屈辱。
慕乘风整理好衣领,见她哭了,赶紧扶她起来。
“你怎么……”他无措地问,“我的伤太丑,吓到你了吧。”
他尽量保持轻松的态度,大事化小。
然而,昭华的眼泪掉得更快了。
她就着他的力起身,又扑进他怀里。
重生以来,第一次放肆地大哭。
她真傻,竟然才意识到,九皇兄在大漠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她居然以为,他真能保全自己。
“皇兄。”昭华嗓音哽咽,“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慕乘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不解的光芒。
为什么这位昌平皇妹如此奇怪?
她身上迷雾重重,令他看不透。
兄妹举止亲密,这本没什么。
可若是知道他们并非亲兄妹,就另当别论了。
听闻昭华夜访碧霄宫,还与九皇子举止暧昧,亲昵有加,魏玠仿佛被一只手扼住咽喉,呼吸变得沉闷。
他一双墨黑的凤眸半阖,密信在手中化为齑粉。
风一吹,一点儿不剩。
正像这些日子以来,昭华难得肯对他有好脸色,肯对他放下戒备。
但这些顷刻间就消失殆尽。
魏玠升起强烈的心慌,令他顿感窒息。
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心中所念,会离他越来越远……
昭华在碧霄宫待了许久,直到宫门落钥,她才离宫。
但她的心还在九皇兄身上。
一想到九皇兄遭受的折磨屈辱,而她却没能早点救他离开大漠,一时间,自责、懊悔,又惭愧。
而且,九皇兄已经这样艰难了,她如今还要把人扯进这复仇的漩涡中,让他认燕妃为母,让他去和太子争,可是,她一心想着帮他活命,却没问过他是否愿意。
他或许只想做个闲散皇子,安度余生呢?
昭华很乱。
一整晚,她对着烛火发呆,直到蜡烛燃尽,都没有合眼。
次日一早,她收到一封信。
是魏玠邀她相见。
她起身时,头有些晕,险些没站稳。
阿莱见她身子不适,便劝她。
“公主,要不还是推了吧,您一晚没休息,吃不消的。”
“无妨。”昭华为九皇兄而担忧,但也记挂着魏玠的病。
她自然地以为是他身子不适,便去赴约了。
谁承想,一见到魏玠,迎来的就是他的连声质问。
“你和九皇子何时相识?他是不是你背后的主子?你不喜欢金彦云,喜欢九皇子吗?你在碧霄宫,你们都做了什么……”
昭华听到这些,心情顿时沉落谷底。
与魏玠的些微失控不同,她显得无比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你怎知我在碧霄宫的事?难道你派人监视我?”
魏玠反驳:“我若是知道你一切行踪,今日何须还来问你?我只知你去过碧霄宫,你若与九皇子素不相识,为何会去那儿?”
她才以为他性子好转了,结果还是本性难移。
失望加上疲惫,令昭华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一看到她要走,魏玠就抓住她胳膊,眼底氤氲猩红地问。
“告诉我,昭华!我不想再去胡乱猜想!
“你告诉我,是否如我所想,你受命于九皇子,你们在大漠就相识,你当初不肯嫁给我,连正妻的位置都不要,是不是因为,你想要做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皇后!”
魏玠强压着怒火,却还是能灼伤人。
这些话,他若是再憋在心里,随时都会崩坏。
他今日就想要个答案。
昭华听着他的质问,才知他误会颇深。
他竟然以为她与九皇兄……
“魏玠,你听清楚,我将九皇子当做亲哥哥看待。”
“但你们不是亲兄妹!再者,即便是亲兄妹,也懂得男女之别,你夜里前往,还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你们做了什么!”
“够了!你真是越说越荒唐!”昭华不可忍受地打断这话,同时手上也在挣扎。
他居然有那等龌龊的想法,把她和九皇兄都当成什么人了!
“我荒唐?分明是你做出来的,难道我冤枉你了吗?”
一听这话,昭华顿时哑口无言。
那是她的亲皇兄。
他们能有什么?
但是,身世的事,她无法和魏玠仔细言明。
而她现在也懒得多做解释了。
实在是乏力得很。
昨晚就没睡好,今日收到他的信就赶来了。
现下,她真的没精力跟他争执。
昭华破罐子破摔一般,十分干脆地回他。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随你如何想。”
她这话十分伤人。
就像一盆冰水,浇透那燃烧的旺火。
温度骤降。
气氛也随之变得凝滞。
魏玠清楚地意识到,昭华连解释都不愿了。
那漫天的恐慌弥漫过他全身,他顿时慌了。
他的瞳仁颤缩了下,旋即将昭华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她。
“……抱歉,是我的错。
“我不该这样质问你……原谅我,昭华,原谅我好么。”
魏玠这突然的一搂抱,险些让昭华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