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东平郡侯和陈凡同时讶异发声。
东平郡侯反应倒是极快,不跪地,但俯身一拜,口里称,“不知此行却是陛下亲临,在下实属愚钝。”
那边陈凡一拍大腿,捶胸顿足说道,“坏喽,我还叫你小姑娘。”
风谨言仅对着东平郡侯一扬手,人便转向陈凡笑道,“先生说的又没错,朕可不就是小姑娘。”
陈凡却挠挠头,一脸怀疑自言自语倒,“按说老头子既看面相能看出来大贵之人,怎会看不出是帝王之相?”
这边说着,那边楼上的二人早已快步流星下得楼来,冯楚粤先行一步施以全礼,嘴里连呼万岁。
风谨言冲他笑笑,这才转看后面的那人,一别三年,他似是又瘦了些,人倒显得成熟了许多,一张脸晒得几乎变了颜色,眼眸却愈加明亮,右眉处像是又添了道浅浅的疤痕,想来又是新伤。
那人就站在原地,看着她,嘴角一点一点上扬,半晌才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地,“陛下。”声音酸涩却心中微甜。
“端己。”
这一声盼了多久,这人又念了多久。贺兰彦之缓缓抬头望她,眼前之人慢慢与梦里所思所想的人重叠在一起,却又让人以为还在梦境之中,不敢相信。
日夜杀敌,守边驻外,不过是为了守她的疆土,护她的安全,却原来再多的家国天下都不及看她一眼。
风谨言见他痴跪不起,索性上前一扶他双臂,取笑道,“镖骑将军请起。”
贺兰彦之,字端己,不仅是北夷,也是这天下最年轻的骠骑将军,金印紫绶,位同三公,家世显赫,手握重兵,实是京中各位千金小姐心中的第一佳婿。
贺兰彦之谦虚摇手起身,冯楚粤这边恭身问风谨言,“陛下若不弃,二楼备有薄酒,不如……”
“不如上去大吃一顿。”陈凡习惯了抢话,说完才想起来风谨言哪里还是他所谓的小姑娘,而是这北夷的女帝,连忙一捂嘴。
风谨言也不介意,只对着东平郡侯一展袖,“请。”
“陛下请。”
醉仙楼果然名不虚传,虽外面张扬,内里装饰家具反倒内敛,各处俱是不俗。
至二楼最里间,一面琉璃的屏风掩着,向后一转却豁然开朗,更为宽敞大气。
桌面上铺着南旻的丝缎桌旗,玉绍的杯碟瓷碗,北夷象牙雕刻的骨筷,渤海渊的紫砂器,菜品又有西沙湖的鲤鱼,冰图的烈酒,额川州的瓜果,各地珍馐美馔俱全。
旁边香风徐徐,原是紫微山的香片燃在香炉里,风谨言一一记在心里,也不说什么,她先行落座,又恩赐众人同坐,大家这才敢坐。
那边陈凡早抱着个肘子,说嫌这边烦闷,领着俩孩子跑旁边屋子啃去了。
东平郡侯懂得深浅,怕她君臣有私话,便找了个借口也去了旁的屋子。
这边风谨言不说话,谁也不敢开口,柳潮安索性打破僵局,侧看冯楚粤道,“曲州城繁华不输京城,冯大人治理得当,在下佩服。”
冯楚粤虽人不在京,也闻得柳潮安其名,见他居然敢僭越先说话,也不是不惊讶,便也说客套话道,“柳大人谬赞,为国分忧,为陛下尽忠,乃为人臣子的本分,下官不才,但也算励精图治……”
他话还没来及说完,一群歌姬夹杂着茉莉玫瑰的香味鱼贯而入,那群人也不会看眼色,只本能地去寻了男人,一时里屋内莺莺燕燕,叽叽喳喳,不成体统。
这边说:“都说冯大人年轻有为,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围着贺兰彦之的便说:“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小女子三生有幸。”
柳潮安周围的倒规矩些,几个女子对他好一阵看,过后才乍舌说道,“曲州城里只知冯大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今日这位大人更是不凡。”
桌上酒杯轻轻一响,于嘈杂中闻得一个女声,“冯大人,可真是励精图治啊!”
她一字一字咬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冯楚粤袖子遮着脸,嘴里只敢喊娘,“妈呀……”
那群女子这才发现正中间还端坐着一个女子,素衣清颜,脸上无脂粉,头上无钗环,明明长得娇娇柔柔,气势却比与座男子更盛,有那不长眼的还小声嘀咕,“没听说冯大人娶了妻妾啊,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胆敢管教大人?”
冯楚粤这才回神,冲一竿子人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等人走尽了,冯楚粤才咕咚一下子跪在地上,不住叩首,“微臣该死……”
风谨言冷哼出声,“冯大人不该死,该赏,曲州城繁华景象都要胜过京中了,这岂不是冯大人的功劳一件?”
地下的冯楚粤一个劲儿道,“不敢不敢。”
他如今饶是再谦逊,仍挡不住风谨言又说,“只不过,曲州城青楼的姑娘怕也快要多过京中了,冯大人年轻气盛,看来这花酒也是没少吃……”
冯楚粤听后脸色大变,连忙摆手解释道,“陛下,微臣真的没有,今儿真是好奇,想着端己刚回来,不日要进京述职,就图新鲜找几个与他解解闷。”
贺兰彦之不防他提及自己,脸腾地一红,因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又好,便忍不住上前踹上去一脚,嘴里喝道,“休浑说!”
“哼!你倒真会替人着想!”风谨言说完,脸色倒平静了许多,只看着被踹趴在地上的冯楚粤道,“朕将你外放做官是要你历练历练,不是要你过自由自在日子来的。你既这样,便早回京去。”
她说至此,冯楚粤倒还如常,紧接着又听她道,“朕想着,京里头冯老大人盼着你回去呢!”
她故意一样,强调冯老大人几个字眼,殊不知这冯楚粤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冯建章的独子,老大人一生严谨,不苟言笑,偏生了这么个虽聪明但吊儿郎当的儿子。
冯楚粤摸摸鼻子,羞赧回:“只怕是冯老大人的棍子盼着我回去呢!”
风谨言忍俊不禁,咧他一眼,“还不起来,等着朕亲自去扶你不成?”
等他拍土从地上起来,她才又问:“你可知这一屋子外邦的物件从何而来?”
冯楚粤听她声息,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