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楚粤见车不见了也随遇而安，继续往山林中走。
身后的女人离他有几步之遥，能听见她喋喋不休的声音。
路途无聊，她便忍不住与他搭话，他却问十句，只应付着回答她一两声，她便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
若不是持着弓箭，冯楚粤只怕要动粗，“我是对你这个女人没兴趣！”
凤知诺在后面扯着树叶道：“哼，你有兴趣的人得不到的，你就死了心吧！”
“我死不死心，用不着你管。”
“我没管你，但你惦记的人不行。你是不是喜欢皇帝姐姐？”
他牵了皇帝姐姐的手，又时时讨好，定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不喜欢。你从哪看出来我喜欢陛下的？”冯楚粤的耐性逐渐消磨殆尽。
“真的？”
“真的。”
火气已至边缘，她只要再招惹是非，他就……
她却仍不知收敛，一副了解别人的样子，“那，那你就是喜欢男人了？是贺兰将军？”
“我他妈不喜欢，不喜欢，听没听见？不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喊什么啊！你这是不是脑羞成怒？”
冯楚粤二十年的家教礼数，居然不足以压制他对这个女人的愤怒，如若他不是冯建章的儿子，如若她不是六王爷家的郡主，他真想一个巴掌拍过去。
他不再理她，快步流星往前冲，手里有规律地做着标记。
却一直没发现他放一个标记，她跟在后面扯下来一个，边走边揪，俩人一路上斗嘴个不停。
直到冯楚粤转身突然发现她的动作，脸刷一下就白了，嘴皮子都有些颤，虚浮的声音飘在空中，“你……刚才干嘛了？”
明明眼见为实，他却还是去问，有些心存侥幸。
风知诺大咧咧扯着最后一个草叶标记，一昂头，幸灾乐祸地如实答，“我把这些捕猎记号都给你毁了，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我皇帝姐姐！”
“你是不是有病啊？”冯楚粤简直要疯了，这个疯女人，从第一天遇见就发疯，缀锦楼，离州城，没一次消停过，今天偏又让他遇到她，“啊……”
“怎么，坏了你的好姻缘，你生气啊？”他越气，她就越高兴，要不是他今天捣乱，柳潮安就已经尽在掌握了。
怎么会现在跟着他跑到这杳无人烟之处，可若不跟着他又回不去。
冯楚粤再也忍不下去，直接爆了粗口，“姻缘个屁！猎物个屁！你知道个屁……”
风知诺哪料想他敢如此吼自己，还骂了脏话，伸手指他，嘴里也不利落了，“你你……你……”
冯楚粤几近癫狂状态，接着说：“你个屁！什么猎物记号，那是老子记的回去的方向，方向！”吼完了，双目赤红地站在那喘粗气。
凤知诺也傻了眼，唯唯诺诺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冯楚粤一丢弓箭，丧气地坐下来，狠狠道：“怎么办？坐这等着半夜野兽把咱俩吃了吧！”
好半天听不见凤知诺声响，他起身凑过去看，只见她脸上脏兮兮的，满脸都是泪珠。
冯楚粤生来最怕女人落泪，饶是生气也收敛了情绪，轻声哄道：“你别哭啊！”
“那你会不会把我丢下？”凤知诺哭声更大。
冯楚粤傻傻地一愣，低头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丢下？”
凤知诺抽抽嗒嗒，断断续续地说：“你说咱们会被野兽吃了，你看我这么不顺眼，还不得把我先扔给野兽，自己好跑啊！”
她哭声不断，冯楚粤本乱了阵脚的心反而落下来，听她哭诉，哭笑不得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冯楚粤好歹是个大男人，能和你一个女子计较？要是把女人丢了自己走，别说不算男人，连人都不是。”
“真的？”凤知诺泪还挂在脸上，却渐渐止住哭泣，眼睛一亮仰起头问他。
“君子一言。”冯楚粤把她拉起来，手指着太阳落下去的方向道，“往西便是西山方向，咱们只要背对太阳的方向走，就能走回去。”
脚下是一条并未经过修葺的路，两旁是荒草，山间的风很大，风之诺越走越冷，忽然旁边兜头罩下一件褂子，她转头去看，只见冯楚粤解了外衣给她。
她遮了大半张脸，见他只着白色里衣，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这样装扮像不像打劫的？”
“就你？能劫什么 ？”他想，她倒有心苦中作乐。
她指了指他的上身，“劫你啊！衣服都给你扒了，这算不算劫色？”
冯楚粤咬牙切齿，就知道这女人不能搭理。
却听她在后面喊他，“喂！我走不动了！”
他没好气地回身，走过去一看，果见她缎子面的绣鞋隐隐露出血迹，便知她没撒谎，只得说：“咱们往背风的地方去。”
山脚下背风挡寒，方能点了篝火，既为取暖又能震慑野兽来袭。
他摸索随身携带的东西，好在还算齐全。
把凤知诺安排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己去捡了些枯枝回来做柴火，擦了火石许久才点起一堆火。
二人闲坐在火边，冯楚粤沉声望着燃烧的火焰，又望望阴暗的天空，无星无月，连最自然的方向指引也不留给他们。
人生代代无穷已，可每个人对着自然又是如此的渺小，小到不过一粒尘埃。
家国天下是什么？情情爱爱又是什么？都是过眼云烟，想至此忍不住好奇问身旁的人：“你喜欢他什么？”
凤知诺微微发怔，烤火的手停下来，他的一句话竟让她失去了方向，喜欢什么？她居然说不出来，往昔的那些喜欢，霎时转为不真实的泡泡，一戳就破。
男人也不期待她能有什么高明的答案，自顾自道：“他是好，是苍山上一棵松柏，可也得翠竹去配。郡主你是什么？你是牡丹。”
她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嘴不由自主问，“那牡丹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