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诺叩叩房门,里面却无人应答,正说:“不对啊……这是去哪儿了?”
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道,“哪里不对?”
冯楚粤自然不会告诉她,他方才去了大牢,更不会说风慈永私自见了苏婉,免得惹她担忧……
风知诺不曾防备,被他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东西也不再攥着,不管不顾朝那人脸上一丢,“人吓人吓死人!”
冯楚粤机警地一侧身子,手精准地把那东西一握,低头瞟了一眼说道,“郡主这是来替你爹将功折罪,还是自己……情难自禁?”
风知诺呸朝他啐了声,“你也忒不要脸。”
“要脸又不当饭吃。”冯楚粤倚在门边,懒洋洋地回嘴。
见风知诺脸色不豫,这才换了口气,说道:“微臣谢郡主赐药。”
药瓶他从前在宫里见过,上面鹅黄的字签是御医署加了封的。
风知诺一把抓回伤药,说:“我看你也是不稀罕,算我……”
说到一半,咽下去四个字,自作多情。
她可不就是自作多情吗?
一路从北追到南,她怕他吃了风慈永的亏,自作主张把蜀地大营的令牌都偷出来了,可这人却突然掉转矛头,转而杀到了曲江……
他生擒了正等粮船的“金大老板”苏婉,逼得风慈永连连退避。
她以为他是鼠,风慈永是猫,却第一次见能把猫逼至绝境,又死死咬下一块肉来的老鼠。
她真成了世人嘴里说的吃里扒外的闺女,恼羞成怒之下,她扭头就走。
他一下搂住她纤细腰肢,她裙带上系着一串金玲,他碰上,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金属的质地,带着脆生生的共鸣。
他趁乱哄道,“我的伤还没人帮着擦药。”
“谁爱擦谁擦。”
“我若脱了衣服,不就让不相干的外人看了?”
“谁爱看谁看。”
他腆脸纠缠,“那我要是就想让你这个自己人看呢?”
她用力想挣脱出来,“谁是自己人!”
“你!你是我内人!”他又加了几分力。
风知诺突然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仰起脸,一双眸子蒙着水雾,“若是你这次抓不住苏婉,治不服我父王,你又当如何?”
他惨然一笑,“潇潇洒洒去,天地无孤人。”
她紧紧咬唇,咬破了都不知。
他这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蜀地的,她突然不敢后想,越琢磨越不安,但凡当日有一个错处,如今他们都不会再见了。
他擦着女子的下唇,一滴血珠坠在指尖,摇摇欲坠,他本能地含进嘴里,血的腥气和独有的她的甜香在口中蔓延,直至分不清谁与谁,分不清他与她。
他想,这辈子他怎么也不会和她再分开了。
他试探着问:“嘴唇疼不疼?”
她不言不语,垂着头不搭理他。
他又试探地拉她的手,她却没有再拒绝。
两个人的手不知谁在颤抖,一下一下,抖得停不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挽着她,听她说:“以后再不许这样贸然行事了!”
“遵命。”
她又说:“圣命难违,却也怪不得你。”
她叹一口气,他便也随着。
“你以后……”
“遵命夫人。”他笑着抢话,以后她说什么,他都听命于她。
“谁是你夫人?我想起来了,还没和你算这一笔账,你拿了令牌,谁让你把它归编至京畿守备军了?若是我父王没有悬崖勒马,难道你还真敢……”
她指着他鼻尖,他垂目看着白嫩嫩的指头,一下子忍不住,迅速舔了一下。
指尖上的湿意那样真实,风知诺腾地红了脸。
他怕她害羞跑了,把人圈进怀里,用手抚弄着她的头发,“你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又怎会不做万全之策?”
若不是风慈永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怎会认命受了那一剑?
剑锋锋利,风慈永劲道十足,刷一下穿过肩胛骨,没骨之痛至今清晰。
可他却岿然不动,反劝风慈永道,“王爷,回头是岸。”
可他在情之路上却再无回头之路,风知诺他舍不了,可陛下却与他有知遇之恩,风慈永若……
他亦是不敢想。
抽泣声中,她瓮声瓮气地说:“罚你明天陪我去庙里还愿。”
古刹钟声响了又响。
“你许的什么愿?”风知诺诚心礼佛,见不得旁边的人不庄重。
“那多了!”男人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个世界上能令他信服的有限,那一些虚幻的、虚妄的不实,甚至没有某人的一封书信来的管用。
对于柳潮安此人,他真是越发喜欢。
可不知为何,柳潮安却突然间断了音信?
风知诺撇撇嘴,“你在庙里漫天要价,不是难为佛祖吗?”
冯楚粤搀起跪着的女子,红妆如花一样娇嫩,他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风知诺拍掉他的手,“心诚则灵。”
佛教最看中的,就是许愿时是否诚心。
若是半信半疑地许愿,在佛教文化里,就是心不诚,必不灵。
冯楚粤仰望,审视着庄严肃穆的菩萨像,居然是以一种欣赏的姿态。
据传,此像出自前朝,都说是陈正雷手笔,若是真迹,自是珍品,若不是,可见也是位了不得的大师。
女子依旧凝望着他,似乎等着他开口,可他嘴角一斜偏就不如她所愿。
旁边的风知诺烧了香,许了愿,双手合十轻轻放于身前,却一双眸子时不时瞅一下冯楚粤。
他怎会不知?又怎能不知。
可偏偏还是佯装不知,他兀自转身,动作连贯流畅,迈过重重门槛,自在往外走。
风知诺等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身段,追着跑过去,一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