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太太呆愣愣的，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来：“你说，廷宴的……”她突然反应过来。
廷宴，婷妍，这两个字的拼音一样，读音也十分相近，她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看来她没跟你们说过。”连霏掂量了一下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她不需要说是谁告诉她的，反正听到的人自己会脑补。
江太太以为是钟锦告诉她的，嘴唇颤动几下：“她可什么都没跟我说……那她这些年跟我拿的钱——”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廷宴的规模很大，您和爸的那点微薄收入，大约跟廷宴一个季度净收入的零头差不多。”
“………”
江太太颤巍巍说，“我……”她的眼珠子乱转，目光瞥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您现在去问，她大概是会承认了。毕竟阿锦已经去世，只要一切顺利，廷宴马上就可以走向国外呢。”
连霏漫不经心说，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江太太：“或许，不久后您和爸就能放下国内的事务，跟着婷妍到国外享福了。”
“不！”江太太声音嘶哑，她的手明明还没碰到手机，却像是被灼伤一样猛地缩回去。
江太太攥紧了拳头，头脑在此刻变得无比明晰：“她不会想起我们的。”
他们给江婷妍太多关爱了，所以她从来只想到自己，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情况。
就如江太太这次生病，江婷妍只在第一天来过，告诉江太太她很忙，让江太太有事打电话给她。
而“江细梓”来的时间比江婷妍稍晚，没说让江太太有事联系，只是默不作声就把内外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虽然江太太不太愿意去深想，却也不得不承认长女更擅长用行动来证明她对父母的关心。
再比如刚才“江细梓”说的，如果廷宴真的是江婷妍开的公司，那廷宴创办至今的四年里，她可是半个字都没跟家里人透露过。
江太太想起自己老公的公司，在这四年里江总也不是没碰到过资金紧张的情况，然而就算是这种情况下，江太太也没断过江婷妍的零花钱，更因为心疼小女儿还要跟苏云里谈恋爱，担心她开销不够会让苏云里误以为她是拜金女，所以江太太咬着牙都要给她挤出足够花用的钱来，为此还没少找长女江细梓拿钱。
可不管是江太太还是江总，他们遇到困难时，却从来不见江婷妍站出来帮忙。
要不是“江细梓”现在告诉她，她恐怕很难从江婷妍那里获知这个消息。
“她不会想起我们的……”
江太太喃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去看“江细梓”，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那您就要多为自己和爸考虑一下呢。”
“那你呢？”江太太身体前倾，双手胡乱挥舞着，“江细梓”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到安心不少：“细梓，你不会不管妈妈——”
“妈。”
江太太呼吸一窒。
“我已经把您和爸的养老费都给您的。”连霏打量着她，“您不会已经交给婷妍了吧？”
“怎么可能？那是你的心意……”江太太有点心虚，又理直气壮的回答。
她确实没把那张卡交给江婷妍，却跟江婷妍说过这件事，还跟她抱怨过长女“江细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嫁给钟锦后拿着五千万就想打发她们一家。
连霏笑了下。她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跟江太太争辩这个，因此轻轻放过这个话题。
“人还是有点钱财在手里才好，不管做什么都有底气。”
“对。”江太太很是赞同，所以这五千万她只跟江婷妍说过，还没跟江总说。
“年纪大了也不用担心会被不孝子女送进养老院，自己想去哪里都行，重新找个伴儿也方便。”
“……”
江太太终于想起来，这五千万是“江细梓”给她和江总的养老费，不是给她的零花钱。
“我已经嫁人了。”连霏微笑着提醒她，“您自己又说婷妍不会想起您和爸的，当然还是攒点钱更好。”
“……我不想听这个。”江太太有些恼羞成怒，说：“阿锦的葬礼，你怎么都没叫你爸去一趟？我生病了去不了，可你爸好端端的——”
“我担心他带个情人就过去。”
“……”江太太脸色微僵。
连霏像是没有看到，随口说：“到场的人比我预想中要多。所以，没有邀请爸过去，我心里还是比较庆幸的，至少不用被别人问起我妈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
江总自从公司做起来以后，身边的情人就没断过。江太太以前还闹过，后来被江婷妍劝下，开始一心一意为江婷妍做打算。
江总一直没有儿子，所有女儿里又只有江婷妍看上去混得最好，若非为了能保证女儿在苏云里那里的地位，他不会提早立下遗嘱。
江太太的病情本来不算严重，只是江总以没人照顾他为由，找了个情人带回家，这才让江太太气得自己跑到医院来了。
连霏见好就收，问道：“护工照顾得如何？有哪里不适应的吗？”
江太太有些失落说：“都行。”
她私下里问过那几个护工，知道她们都是护工这一行里的金牌，是“江细梓”用钟锦的名义约到的。她们的时薪可不是一般的高，这几天对她的照顾是全天候的，随时都有人待命，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此时一想起来，就让江太太心里百味杂陈。她一直都引以为豪的小女儿对她的处境向来视若无睹；她的丈夫从来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她从乡下接回来的大女儿也跟她并不亲近。
可唯一为她的住院付出行动上关怀的，也就只有这个并不亲近的大女儿了。
“那就好。”连霏颔首说：“您说过，我是靠不住的，所以您还是要多依靠自己才行。我现在有条件可以给您请护工，若是我手头没钱，大概也就是跟婷妍和爸一个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