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把屋子照的通亮。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田琚罗收起舆图。
他看不上那帮只会耍嘴皮子的文臣,但不得不说,庞凡林借徐束之名冒写的信札,这回确实起了大用。
众人都以为赤林军的全部人马如今在熙州,而实际上,郢川界内仍有十万赤林军驻守。
沈良玉想要取道逸城,趁郢川空虚釜底抽薪,殊不知那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田琚罗走到窗旁,遥遥望向奎州的方向。
到时不止玉麟军会被尽数剿灭,就连逸城,亦会血流成河,最终落入赤林军之手。
……
身后,隗河宽广。
已然退无可退。
玉麟军训练有素,将士们自然不会质疑沈良玉的命令。但眼见着大队人马渐渐逼近,若说大伙儿心里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沈良玉往身后看一眼。
他所率领的这队人马大多是步兵,辅以百十辆战车,骑兵只有约两千人。若是与对方硬碰硬厮杀起来,无论再怎么筹谋,也没有半分胜算。
“所有战车沿隗河铺开!”沈良玉抽出承影刀。
明晃晃的刀身似是一面令旗,百十辆战车很快便在岸边铺开列阵。一排绵长的青铜甲,把河岸围了个结结实实,将士们掩身于战车后,静待沈良玉的命令。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阵——
沿着渭河排成个弧形,既不能攻,又不像守。
赤林军见状,亦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多多少少听过沈良玉在岷川大
破宿卫营,接连拿下几座城池的传闻。眼下猜不透玉麟军的用意,自然不敢贸然进攻。
沈良玉向疾风交代几句。
疾风点头领命。
“放箭!”
不待话音落下,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像雨点一般,迅疾扑向赤林军铁骑。
隗河沿岸地势平坦,遇着箭矢,骑兵躲无可躲。反观玉麟军的战车,三面都有青铜甲保护。骑兵拿战车上的弓弩手没办法,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道理浅显,双方将士心里都明白。
骑兵队伍起了一阵骚乱,连原本齐整的方阵都微微变了形。领兵的主将高声喝令了好几回,骚乱才慢慢平息。
距离太远,疾风听不清那主将都喊了些什么。但他心里有数,对方一定是发现了方才射过去的箭有问题。
——全都是轻弓软箭。
这种箭对于步兵颇为有效,但对于全身甲胄的重骑兵,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对方似乎打消了所有疑虑。
疾风眼见着对面的方阵逐渐变得狭长——由正面进攻改为三面围拢。
分明是想将玉麟军尽数剿杀在隗河边上。
疾风的喉咙干的厉害,手心都攥出了汗。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身旁。
沈良玉面色平静,脊背同往常一样立的笔直,看不出心中有任何波澜。
战车后的将士们静悄悄的,众人都在等待沈良玉下令。
赤林军的铁骑愈来愈近,马蹄卷起的烟尘滚滚,似乎都要扑到脸上了。
“换弓箭!”
声音端的是沉稳,但听在
玉麟军将士们的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这一句!
扑棱棱一阵弦响,白羽箭挂着风声,呼啸着扑向赤林军铁骑。
箭矢所到之处,绽开一道道血光,利箭穿肉钻骨,直把人和身上的甲胄牢牢钉成了一串。
全都是强弓劲弩,且距离足够短,白羽箭的杀伤力近乎被发挥到了极致。
眼见着身旁人一个接一个地滚落马下,赤林军顿时陷入慌乱。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之前轻飘飘的软箭,转眼工夫就变成了破甲穿铁的硬弓!
最急的当属军中主将。
士兵们不明所以,像是没头苍蝇般惊慌失措,但主将统领全局,他自然把眼下的形势看得明明白白。
对方先以轻弓软箭示弱,待骑兵放下戒备,奔至近前时再突然换上强弓劲弩。
最糟糕的还不止如此。
赤林军先前已然按照命令将方阵拉开,眼下,预想中的三面围剿,生生变成了三面挨打。
按着常理,骑兵想要破局,必须绕到对方的战车后面——战车三面围甲,惟有车后没有防备。
偏偏对方身后是隗河!
箭如雨发。
玉麟军的将士们渐渐燃起了求胜的希望。
先前大伙儿对这“怪阵”还心有疑虑,如今可都瞧明白了。背靠着隗河天险,就有以少胜多打退对方铁骑的机会!
“取鸿鸣弓来。”见着时候差不多了,沈良玉对疾风道。
“是!”
疾风将弓箭递到沈良玉手里。
千钧
力,万石弓,在战场上,足以一箭定乾坤。
沈良玉接过弓箭,抬眸看向赤林军的主将,毫不犹豫推臂挽弓。
一声锐响。
箭矢刺破空气,挟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箭影还留在弦上,箭身早已刺穿甲胄。
一箭封喉。
人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便从马上直直栽了下去。
主将阵亡,登时让赤林军陷入恐慌。
虽然副将及时顶了上来,但排山倒海般的颓势已然不可阻挡。
往后退有生路,往前冲是送死,只要有几个动摇的,阵型很快便乱了。
形势的反转,往往只在瞬间。
沈良玉一声令下,两千玉麟军轻骑随即策马冲向敌军。
此时的赤林军早已是一盘散沙,众人仓惶后退,竞相踩踏,哪里还有抵挡拼杀的锐气。
马蹄卷起的尘土弥漫到半空,轻骑过处,遍地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
直到快把赤林军赶回牧凌关,沈良玉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