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韶衡面上的变化,被众人尽收眼底。
久居官场,俱是人精。
自然没人再敢逞“旁观者清”的能耐,提及什么“良策”了。
不过数日,从各处紧急征调的三万人马便浩浩荡荡开赴奎州。
这事办的果决迅速,一时成了朝堂上下热议的话题。
便是连平津城高门贵府里的女眷,也对奎州格外上起心来。只不过她们关注的,是另外一桩事。
……
宸王府后苑里,花开正艳。
骆云宁披了件金丝织锦缎斗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众人闲聊。
“沐颖怎么没来?”冯丽姝问道。
她们几个要好,平日里隔三差五总要聚上一回。
“她去沈府了。”骆云宁随口道。
“沈良玉如今不是人在奎州么?”冯丽姝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沈良玉是不在,可沈夫人在。”陈萱接过话。
她今日早上出门,正遇着秦府的马车朝长扬榭的方向去了。秦沐颖和沈夫人都在车上。
不用问,两人定是一道去长扬榭赏花。
陈萱把早上的见闻说给几人听。
“别看沐颖平时不言不语的,其实属她最会来事。”
听见“长扬榭”三字,骆云宁心中不快。
她提过好几次,想让义兄陪她去长扬榭赏花,得到的回答总是公事缠身,再过几日。
几日又几日,眼见着从立春到了惊蛰。
骆云宁眉心微拧。
大梁的刑部,怕不是就只有她义兄一人当差。
换作以往,她去宫里走一趟,堂兄自会替她安排
。但眼下骆韶衡日日为战事忧心,骆云宁怕惹他不高兴,也不敢去烦扰。
“仗打了这么久,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她心有所想,随口说道。
战事并非毫无进展。
这些日子,玉麟军与逸城的守军一道,又夺回了几座城池。
“你们听说了吗?”侯清佩来了精神:“奎州的那位宁朔将军。”
于这些女眷而言,前线的战事离她们太过遥远。但提到皇上新敕封的宁朔将军,几人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此人被奎州府衙举荐,先是封了骁骑尉,随后又因着在阵前手刃赤林军主将,立下大功,被擢升为宁朔将军。
短短时间,从默默无闻的白丁,到统领奎州守军的将领,可谓是平步青云。
这样一位朝堂上的新贵,无疑令人瞩目。
“平津城里都传遍了。”冯丽姝撇嘴道。
她听父兄提起过此人。想到什么一次斩杀数十人,手刃敌军主将之类,冯丽姝就觉得肝儿颤。
在她的想象里,这位宁朔将军定是生的面貌丑陋,凶神恶煞一般。
“清佩听说了什么?”陈萱掰了瓣橘子放到嘴里。
她对这位宁朔将军倒是颇为好奇。
“上回我二叔伯押运御寒衣物去奎州,亲眼见过此人。”听着陈萱问她,侯清佩也不再卖关子。
“那人什么样?”陈萱追问。
“端的是个风流少年,万里挑一的标致人物。”
见众人听的专注,侯清佩不免添油加醋,说的活灵活现,就跟自
己亲眼见过似的。
“便是如此,也不过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莽夫。”冯丽姝插话道。
冯家世代以读书入仕,受了父兄的耳濡目染,冯丽姝自然看不上只懂得打打杀杀之人。
“话不是这样讲。”侯清佩眨眨眼睛,认真道:“论学问他是比不上你父兄,但带兵打仗也不是只凭着莽撞蛮干。”
侯清佩的几个叔伯父俱都在兵部当差,时常谈论前线战事,是以她对领兵之道也略懂一二。
“这人不见得能出口成章,但兵书总要读过几本。”侯清佩顿了顿,接着说道。
陈萱见她说的认真,福至心灵。
“我们可说不得那位宁朔将军的坏话。”她吃吃笑着道:“免得清佩听了心里不舒服。”
侯清佩小脸骤红,嗔了陈萱一眼,倒是没有辩解。
“你们还是少议论两句,免得闲言碎语生了翅膀。”骆云宁原本心不在焉听着,见几人越说越来劲,免不得提醒两句:
“宁朔将军受皇兄器重,风头正劲,以后少不得被诏到平津城来面圣。人究竟什么样,到时自然就见着了。”
“不过是闺房闲话,说说罢了。”侯清佩笑着道。
“就是,谁还会传扬出去不成?”陈萱分了半个橘子,塞到冯丽姝手里。
……
不知怎的,没过多久平津城的贵女们便都知晓,那位远在奎州的宁朔将军,是位俊逸无双,万里挑一的妙人儿。
以至于年轻女眷们凑在一起,连平日里最爱
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也不谈了,只顾着议论前方战事,巴望着能在那小将军得胜还朝时一睹其风采。
春日到了,怎的不做上几场春梦呢?
……
天气渐渐转暖。
守军接连打了几场胜仗,民心日渐安定。比起几个月前,逸城街头明显热闹许多。
原本门扇紧闭的商铺,如今大多又都重新开门迎客。
甘弈走出药店。
玉麟军过不几日便要再次开赴郢川,到时一场连着一场的恶战,将士们难免受伤。作为随军大夫,最怕的自然是手边无药可用。
他心里惦记这事,想趁着出发前多备下些伤药。
行至巷口,耳边传来一阵琴声。
甘弈顿住脚步。
琴声是从旁边一幢雕花楼阁里传出来的。
不消得细看,只凭那浓浓的脂粉香气,便知此处是秦楼楚馆,烟花之地。
甘弈稍一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见着有客人登门,老鸨忙不迭殷勤相迎,眉眼都弯成了两道缝。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