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笔筒重重落在地上,啪地一声碎了满地。
今日她若是不让霍桐走,等那股劲一上来,她真能把这人给……
“岀去!”
江沅扶着桌案,双手紧紧扣住桌角,在紫檀木上留下一排手印。
她快忍不住了。
别说是霍桐,就算是皇帝老儿站在这儿,待会儿她也能扑上去。
想到这药的效果如此之好,自己都敢这么大逆不道了,江沅心中一阵绝望。
霍桐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他皱紧眉头看看江沅,迟疑片刻,终是转身离开了退思居。
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后,江沅长舒一口气,颓然坐回到椅上。
桌角横亘一道深深的裂纹,紫檀木已然快被她掰断了。
“侯爷。”海启升见霍桐出来,愣了一下。
不是说特地来这里查找典籍?怎么才进去,眨眼功夫就出来了?
“沈姑娘在里面。”霍桐回身朝退思居看一眼,皱眉对海启升道:
“去把她兄长找来。就说沈姑娘身体抱恙,须得他带人回府歇息。”
霍桐不知道为什么沈宛曈不让他近身,但她那样子……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管。
“是。”海启升应下,转身离去。
……
江沅忍不住舔舔嘴唇。
心怦怦乱跳。身上像是起火一般,直把五脏六腑焚了个遍。
这股劲儿,翻腾的越来越厉害,愈发难熬了……
沈良玉推门进来之时,江沅已然趴在了桌上。
少女枕着手臂,只露出半张面庞。乌亮长发顺着一侧肩膀滑下,
露出光润白皙的脖颈,脸颊泛起红晕,像是染上了一层霞霜。
地上,到处都是青玉笔筒的碎片。
沈良玉皱起眉头。
不像是身体抱恙,倒像是……醉了?
他掩上门,走得离她近了些。
“阿沅?”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江沅骤然睁开眼睛。
沈良玉?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快速闪过。
这药除了“纾解”,倒是也能硬压下去。
只要沈良玉重重给她一掌,定然能让她清醒过来。再不济,直接把她劈昏过去也行。总比苦捱着受折腾强。
想到这里,江沅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沈良玉。”
声音又轻又软,小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往前走了几步:
“我……”
话刚出口一个字,江沅就被裙裳绊了一下,一头扎向地上的青玉碎渣。
沈良玉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她。
没一头扎到地上,她倒是扎到了沈良玉怀里。
江沅抬起头,脸红心跳,声如蚊蚋。
眼前人明显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不得已,江沅只得踮起脚尖,攀上沈良玉的肩膀,好让自己离他耳畔近些。
温热的气息布洒在颈间,沈良玉身子一僵。他的喉结动了动,不知不觉揽住怀中人的腰身。
“阿沅……你醉了么?”他轻声问道。
江沅摇摇头。
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她要直奔主题。
“沈良玉。”
江沅仰起脸,眼睛里映着少年的面庞:
“我要你……”
要你给我一掌。
话没能说完。
似乎……也没机会再说了。
江沅睁大眼睛,眸中身影从清晰再到模糊。
沈良玉,你……
你混蛋!
……
算起来,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骆云宁朝退思居看一眼。
“云宁,你到底想带我去看什么?”程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若有所思。
“义兄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我与皇兄三人经常一起赋诗作画?”
三人中,永远是他做的画最好,他赋的诗最受太傅褒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骆云宁渐渐注意到皇兄身旁这个出身低微的伴读。
愈接近,愈喜欢,愈不能接受他眼里只有别人。
“那时的诗词画纸,我还留了一些收在退思居。”骆云宁绞绞手中绢帕:“既是今日来了宸和园,便想着再取出来看看。”
“倒也是件趣事。”程端浅浅一笑:“那我就与云宁同去看看。”
骆云宁的心怦怦直跳。
退思居里,现在应该已经……
她下药的时候,可没有手软。
云安侯是西戎使臣,沈府是高门贵邸,出了那种事,还能怎么办?只能坏事变好事,让沈宛曈跟了云安侯,一道回西戎去。
总归,那云安侯也是貌若谪仙,一表人才,沈宛曈能跟了他,不也挺好吗?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骆云宁的负罪感消散了大半,她已然忘记了,自己在下药时,还不知道这位番邦使臣样貌几何。
两人来到退思居门前,程端脚步一顿。
一旁的树杈上,黄玉禁步蔫头耷脑,珠穗被断
了一半的系带捆了个结结实实。
“义兄?”骆云宁见程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没事。”程端收回目光,温和道:“进去吧。”
门里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骆云宁心里也没底。但她很清楚,这门一旦推开,事情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若她后悔,现在还来的及。
骆云宁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推开了门。
屋中,烛火葳蕤。
满地青玉碎片。
清俊欣长的身影半倚在桌畔,正在看书。
“云安侯?”骆云宁惊讶道。
霍桐在这里,她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另一个人呢?!
“云宜郡主在找什么?”霍桐合上书,抬头看看骆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