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红耳热之际,二人聊得愈发热络。
霍桐抿一口酒,认真听江沅“侃侃而谈”。
目光专注且温和。怎么……还有点深情?
江沅眨眨眼睛。
不对,一定是自己喝多了。
她迅速低下头,闷了口酒让自己清醒一下。
“上回沈姑娘陪我在世宁街上走了一遭,给我介绍平津城的风土人情,此番又邀我在宝华楼相聚小酌。”霍桐弯起唇角:“我当是要以礼相酬,感谢沈姑娘的热情好客。”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沈姑娘喜欢些什么。”
宝祥斋的胭脂水粉,清悦轩的书册古籍……凡是他能想到的东西,眼前这人似乎对哪样都不感兴趣。
喜欢些什么……
酒意上头,江沅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往霍桐身后看了眼,扬手一指:
“我要他!”
霍桐:……
晏七眨了眨眼睛。
这大梁的女子……可是够孟浪的。
侯爷问她要什么,这人居然抬手就指上了西戎王驾前最好的侍卫。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夸这姑娘眼光独到,还是该斥她胆大妄为。
想到海启升被拿来与胭脂水粉、书册古籍相提并论,晏七又暗自觉得好笑,他悄悄瞥一眼海启升,只见身旁人唇角紧抿,眉毛拧成了结。
“上次有霍兄拦着,不过瘾。”江沅看向海启升,眼睛闪闪发亮:“不如我们再打一次。”
若想要武功精进,只与些小鱼小虾过招没什么用,必须要找
高手切磋。江沅难得遇见海启升这么一个称意的对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若是想要找人切磋,我觉得沈将军更合适。”海启升黑着脸看她一眼,目光冷淡。上回要不是侯爷拦着,他早把这蟊贼给拿下了。
“我觉着你更好。”江沅眯起眼睛。
海启升:……
他本就不善言辞,听着江沅这么说,脸不由得涨得通红,半天才从牙齿里挤出一句:“我不跟女人动手。”
“上次不是打得挺欢的。”江沅不依不饶。她这人很是记仇。
海启升张了张口,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不能把海侍卫送给沈姑娘。”霍桐笑笑,为海启升解围:
“但我这里另有一件东西,想来沈姑娘一定会喜欢。”
说罢,他朝晏七看去。
晏七会意,赶紧从身侧取出一物,小心放到桌上。
是一把匕首。
长不过尺,黄铜手柄,蟒皮刀鞘,看上去平平无奇。
江沅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倒是刚刚好。
她漫不经心地攥住刀柄,拇指轻轻一顶,刀鞘随之褪了小半截。
手中隐隐有寒光流泻而出。
江沅一怔。她握紧手柄,手腕倏尔一震,原本褪了小半截的刀鞘随之被完全震脱。
手掌长的刀身光华耀目。刀刃薄而锋利,寒光熠熠。
若是江沅读过的书多,怎么也得当场叹一句:“水断龙舟,陆剸犀甲。”可惜她做不到出口成章,搜肚刮肠半天,也只想起“见血封喉”这一
个词。
这是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别说配个贼,就算是配一员开疆拓土的猛将,亦毫不逊色。
江沅不可置信地看看手中的匕首,莫名有些犹豫。
她倒是真需要一把匕首。
之前在黄陂坡,为了攀爬借力,她那把匕首早就被石壁磨的卷了刃。
之后她也曾找过一些铁匠铺子。但大部分铺子里的匕首都华而不实。刀柄上的纹饰倒是纷繁复杂,漂亮的很,可要么刀刃不够锋利,要么刀身太脆。
都不称她的心意。
眼前的这把匕首,她是真的喜欢。
喜欢,是因为这把匕首好,犹豫,亦是为此。
行迹江湖这么多年,她见过的各式兵器不少,能入她眼的,都是顶好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
“给我?”她看看霍桐,不好意思收下,也舍不得放下。
霍桐点点头:“我不会武功,留着这把匕首也没有什么用,只能让它明珠蒙尘。若是沈姑娘喜欢,那便无须客气,把它收下就是。”
海启升站在霍桐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皱紧眉头。
寒月刃。
这把匕首,曾是霍延的心爱之物。它由西戎最好的铸剑师所铸,锋利无比。当年霍延带兵打仗,无论走到何处,身上总带着这把寒月刃。
侯爷为什么会……把它送给这人……
江沅转转手腕。刀柄上的“霍”字,正落在她的掌心。
她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就算这刀柄镶金嵌玉,江沅也不稀罕。她的目光,只停在寒光
熠熠的刀刃上。
一面看,一面心里琢磨。
宸和园那晚,全靠着她才保全了霍桐的“清白”。这么想来,她今日收下这匕首,也不算白拿。
想到这里,江沅还刀入鞘。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端起酒盏:“我敬霍兄一杯。”
……
许是因着霍桐送她的这把匕首,江沅愈发觉得这个朋友性情爽快,对她的脾气。是以当霍桐提出顺路送她回府时,江沅一口答应了。
马车走的并不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平津城的逸闻趣事,到西戎的风土人情……
春风时不时卷起车帘。金亮的阳光照进来,随着车身摇来荡去。有时落在江沅手旁,隐隐泛起柔和的光芒。
江沅不由得低头看了眼。
“它叫做寒月刃。”霍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想起还没有将这把匕首的名字告诉她。寒月刃在西戎赫赫有名,但在大梁,知道它的人并不多。
寒月刃。
江沅自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盯着匕首看了会儿。
“以后就叫‘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