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送就好了。”钱宝儿连忙说。
江沅这才注意到,顾昭明跛着一条腿,走路明显比常人慢些。虽是如此,他的脊背还是尽力保持笔直。
江沅不动声色压慢脚步。
春光和暖,让人迷醉。
以至于忘记了某些事情……
当被藏在拐角处的男子再次见到江沅时,眼神很是悲愤。
他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在上山路上遇到钱宝儿,顺手帮她提了下麻布袋子而已,怎么就落得个被眼前人手绑脚缚,口里塞布的下场。
“都是误会。”江沅扯开绳子,尴尬笑笑。
……
若说之前两方交战是出于“误会”,那么一道“削藩平叛”的圣旨,算是彻底撕下了这层伪装。
阳光落在舆图上,把掖城照得格外明亮。
骆长淮微微眯起眼睛,浅啜一口茶。
屋中茶香飘逸四散,想要坐在这里想象掖城此时的腥风血雨,着实不易。
“琚罗以为如何?”骆长淮的指节在舆图上轻点几下。
田琚罗赶紧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通过掖城,便等于打开了去向岷川的大门。对阵双方都知晓这其中利害,自然会有一场硬仗。
“沈良玉率领的玉麟军已在掖城外盘踞多日。”田琚罗看向舆图:“属下以为,掖城怕是要陷入久战。”
从两军目前交手的情况看,玉麟军占着上风,这也就迫使掖城守军退回城中,暂时打消了突围的念头。
掖城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本就是一道极好的天然
屏障。后续城中守军若是无法顺利突围,怕是会退而求其次,据城死守。
到那时,战争的关键就变成了城中粮草能撑多久,以及岷川后续的支援是否及时。
田琚罗是赤林军的统领,作战经验丰富。他给出的判断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骆长淮点点头。
清风掠入屋中,轻轻掀起舆图一角,使得掖城二字不停在他眼前晃动。
身为坐镇一方的藩王,骆长淮早年也带兵打过仗。那可真是段让人怀念的岁月,骆氏族人齐心协力,共同扶持着骆震霖坐稳帝位。
只可惜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外患甫一平定,削藩的利剑就挥到了他们这些藩王头上。
若是沈良玉攻不下掖城,这削藩平叛一事便会沦为一纸空言;若是沈良玉拿下掖城,玉麟军必会在岷川遭遇宿卫营的殊死顽抗。
到时候,郢川这边亦会添一把火……
他那侄儿还是太年轻,把削藩这事想的太过简单。
削藩,是要动摇大梁根基的。
……
立夏将至,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可掖城内外,人心焦灼。
沈良玉率军到达城外,先是派兵切断了岷川至掖城的通路,而后指挥玉麟军列阵围城。
站在城头远远望去,玉麟军排兵整齐有序,直把个掖城围得水泄不通。
守将邱启廷的眉头拧成个死结,扶在城墙上的手抖了几抖。
沈良玉这,这……这人怎么不按兵书上写的套路来呢?!
凡是带兵打仗的将领,
都把《兵则》这本书背的滚瓜烂熟。
《兵则》辑录了历朝历代名将的战术阵法精髓,被所有武将奉为圭臬。
围城必阙,就是《兵则》里面极其重要的一条。
若是把城围死,城中将士必会殊死抵抗,攻城的代价只能是死伤无数,极为惨烈。
是以留一条逃生之路,并沿途设下伏兵,才是兵书上推崇的正确做法。
沈家世代都是武将,沈良玉……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吧?!
邱启廷看不明白。
不光他看不明白,玉麟军这边的副将们也不能理解。
不理解归不理解,玉麟军里毕竟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勇将。
既然主将下了四面围城的命令——那就死死围着吧。
“再增调两千人到掖城北面。”沈良玉思忖片刻,提笔在舆图上做下标记:“务必彻底截断岷川和掖城之间的通路。”
“是!”副将毕儒年领令。
他刚要转身退下,沈良玉又叫住他。
“再去军中找几个会掖城方言的人。”
“是!”
……
地势险要是掖城最大的优点,但也因为独特的地势条件,导致掖城并不适合大规模种植庄稼。平日里,本地百姓尚能自给自足,可若想在战时为军队供应粮草,难免捉襟见肘。
是以掖城的军需,大部分都要靠岷川供给。
一旦两者之间的通路被阻,掖城,真就成了一座孤城。
城中,人心惶惶。
邱启廷也不例外。
《兵则》确实是本好书。
但如书中所述
那般“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入深则拘,不得已则斗”的情形……
邱启廷没能见着。
“围城必阙”的确算得上是条金科玉律,但那也得分谁和谁打。
若对方是西戎军队,两边隔着国恨家仇,城中将士必会殊死抵抗,与掖城共存亡。
但眼下城里面和城外面的,都是大梁军队。
更何况玉麟军是奉旨削藩平叛,师出有名。若他们拒不领旨放玉麟军通行,那不就成了叛军了?
军心浮动。
眼见着城中粮草一日少过一日,邱启廷也急了。
他再次试图派兵突围,但每回派出去的军队都被玉麟军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归。
而且每次回来,士兵们总能带回点儿关于城外的新消息。
传言无处不在……
城外通向岷川的道路已经彻底被截断了,再不可能有粮草运进掖城。
岷川已然放弃了掖城,只等着掖城守军与玉麟军两败俱伤,岷川好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开城门放玉麟军过去,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