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竟不知?”贾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对,你是想抵赖不成。呵,果然是女流之辈,看着聪明,实际上不堪大用。”
薛宝钗仍旧气定神闲的模样,“环兄弟,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戾气不要这么大。你且仔细思量着,便是把这话拿到你们老爷太太跟前,谁会信你?再退一步来说,跑到珍大哥的面前,他又如何会信你?你有什么证据让他相信你小孩子?世人皆知,是那背主忘恩的焦大犯下的弥天大祸,却又干我家哥哥什么事?”
“证据?要什么证据?”贾环小猴子一样的脸上扭曲了,“实话与你说了吧,其实珍大哥早就怀疑宁国府上有内鬼。若非是府中之人,怎么会知道此等机密之事?焦大一个小小的仆人,又怎会有门路和外边的御史大夫认识?我不需要证据,珍大哥也会信的。”
薛宝钗却仍然不为之所动,“你知道若说合府上下谁的嫌疑最大,那当然是你。想想你娘,竟然会因为嫉妒而做出诅咒之事,可见你这一脉狠毒之色就藏在血液之中。现在你还觉得珍大哥会相信你吗?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想用这阴狠的手段去胁迫我们,那是痴心妄想。不妨告诉你,马上姨妈便要回来了,我若是跟她说上两句,便是叫你从此再也出不了这个院子,不也是不可能的。”
说着,看见贾环流露出慌张之色,薛宝钗便知道自己估计的不错,此事绝不是贾环一人想出来的,他的背后一定另有高人,便又放低了声音,温声柔语起来,“只是我们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表姐我知道你素日里虽然会发些小脾气,但并不是心肠歹毒之辈。这一次你是关心则乱,担心你姨娘,孝顺总归是不错的!你这是误入歧途,把路走窄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昨天我便很是劝了太太,将你姨娘送到水月庵静养,待到风波过后,你和你探春姐姐仍然可以去探望她。你仔细思量着,水月庵毕竟是我们的家庙,日子虽然清苦些,有你二人姐弟相助,但也不至于也不会太过艰难。”
说到此处言辞陡然严厉,“只是可恨那背后挑拨之人别有用心,专等着你对付我们。待到我们两败俱伤之后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贾环只抓住了一句,“我的姨娘果然不至于被太太……而是得了一条生路?”
宝钗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把手一摆,“嗨,你又不信我,也罢,你自可问彩云。我绝不诓骗于你。”
贾环挣扎再三,方道,“也罢,平日里谁也瞧不起我,也只有表姐愿意和我一起说几句话,那我便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谁的主意,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姐姐不知道,我和那边府里的贾荔最是要好,他在宁国府与我在荣国府是一样的。那日上学,他偷偷告诉我,其实宁国府早就怀疑蟠大爷了,四年前便派了人去金陵去。姐姐,你一定很想知道,和你哥哥吃酒的人是谁吧?我告诉你,不是旁人,正是我们新得的举人老爷杜少琼,哼,旁人不知,我却最是知道他心思深,藏得也深。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位少琼表兄装的不胜酒力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千杯不倒的酒鬼,更多的你自己思量去吧!”
竟然是他,宝钗的脸上霎时五色变换,整颗心犹如被油煎了一般,颠来倒去,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当初还是我劝哥哥要多和他亲近亲近的……”
且不说薛宝钗的心里如何百味杂陈,且说薛蟠被妈妈和妹妹轮番教训,嘴上虽应承着,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晚间回去后将香菱好好翻来覆去折腾了几圈,这才勉强消气。
翌日一早,他便吩咐几个家仆,去打听打听贾环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平日里常与谁来往。
他自己则慢悠悠地骑着大马,往宁国府去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直接去见贾珍,而是说找贾蓉有些事。
见了贾蓉的面,二人好一通玩笑。
贾蓉挤眉弄眼地打听王熙凤和贾宝玉中邪的事儿,薛蟠一副稀松平常的态度,“这也实在是有些寸呐!谁能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样邪乎的事,弄几个小人,念几句咒语,竟然真的险些要了大表姐和宝兄弟的命,亏得他命硬,若不是他那块宝玉,恐怕现在已经到了黄泉路上,去见阎王了!”
言谈之中颇为得意,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似乎自己的运气总算是胜过了这两人似的。
贾蓉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态度亲热的打听起了其中内情。
薛蟠也并不藏私,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述告知,包括赵姨娘的所作所为,倒叫贾蓉大开眼界。
薛蟠说了半天,总算说完,痛痛快快地把一整杯茶饮了下去,“总之,这几日那边府里可是热闹的紧,不过我看你们府上也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又是请了哪家的戏班子?来唱什么戏?我听说枕云阁的孟姑娘近日里倒是声名鹊起,只是难请的很。莫非是请了她不成?
贾蓉笑道,“哪里是为了这个!因着南边的瑛石,哦就是杜家的少琼表叔,他不是预备着三个月后便要成亲,我家老太爷说他帮了我们大忙,不可薄待了。我看真到了他成亲那日,我们老太爷似乎要从城外道观中出山!”
“果真?!”薛蟠不免感到惊疑,“你们家敬老爷得有七八年不出来了吧?每年年节啊、他的生辰啊,从没见过他下山,我都从来没见过他,哪怕一面呢!”
“嗨,我也就是瞎猜的,毕竟你也知道,这也算是我们府里难得的喜事。”
薛蟠又猛灌了一盏茶下去,这才想到,“怎么?杜少琼他竟然进京了。竟然不来见我一面,真不够仗义的!”
“倒还未曾进京,只是他已派了好几波人上来,该准备的东西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说这没有家累的人到底是潇洒,把事儿全都丢给下人来办,自己游山玩水去了,倒是好算计!”
“游山玩水什么的,我看少琼不像是会玩的人,倒不比我们,就在这繁华京都,自有无数乐子。”
说毕,两个人相视一笑,薛蟠又道,“蓉兄弟,我那香菱虽性子呆了些,然而长得实在是很合我的心意,只是兄弟开口,舍了也就舍了!只是,你该如何赔我呢?”
“香菱是谁?”贾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诶,你这怎么能忘了呢?就一个月前,你来我家吃酒,摆了三四桌,你那次把那平安州上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