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顾庭鹤思忖片刻,“不过是京中寻常武官,倒未曾听闻此人有何过人之处。贾家在军中渊源颇深,竟和一名武官结亲,倒也算情理之中。”
杜少琼摇头,唏嘘不已,“比之昔年王子腾如何?王子腾也只能将亲妹嫁与贾家嫡次子,如今贾家长房长女也只能嫁给一名区区指挥了,这几年贾家的情形,便可见一斑了。”
“高娶低嫁,亦是常有之事。何况待到圣心裁决,贾家没落之时便到了,那便更不堪了。”
所以此时早点嫁出去,以后也不会收到贾家的牵连。
杜少琼如果没有任务面板的提示,恐怕也会支持这桩婚事,但是如今既已知道孙绍祖不堪托付,即便不为了完成任务,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迎春跳入虎狼窝里。
“师伯,我这位大表妹虽然父亲粗鄙,继母铿吝,她却是出淤泥而不染,生性温顺,实在是位良善之人。我只怕她落入狼窝,生死尤未可知。”
“这……”顾家夫子对视一眼,本想说倒不至于如此,只是被夫家磋磨致死的薄命女子也不在少数。
顾庭鹤听师侄如此说,便长叹一声,答应帮忙询问有人这孙绍祖是什么情况。
正说着话,这时下人来报,崔思越、钟子林zi两位大人到了。
这两位都是当世文坛巨擘,也与顾庭鹤、杜少琼所在的江东学派颇有渊源。
崔思越为人狂放,以一个胖子少见的灵活步伐瞬移过来,还未打个照面便大叫起来,“好你个顾震霄,竟不等我便先行享受起来了!”
顾庭鹤见他毫不见外地自斟自酌起来,无奈扶额,实在拿他没办法。
见杜少琼不慌不忙地行礼见过两位长辈,后面不紧不慢踱步而来的钟子林非常自然地扶他起来,“不必在意,这位崔行远是出了名的狂放无礼,倒不是针对你。”
杜少琼微微一笑,“前辈自在从心,自有常人不能及的风流名士之姿。”
崔思越听闻这话,立即抬头,反驳道,“别,我只是俗人一个,你们呐,说我无礼,这礼从何来?我又为什么守它?”
他看着杜少琼,仍是笑呵呵的样子,“小娃子,别跟着你那位岑知行老夫子学那些迂腐规矩,没得教坏小朋友。”
顾庭鹤连忙打住,“且慢,今日来者皆是我的客人,恰逢初雪已至,正该酌茶品茗,不可耽误了这好茶。”
崔思越这才重新坐下,细细品茶,当然也免不了挑剔几句,“这水莫不是去年的……”
杜少琼抬头望去,果然有梨花簌簌般的小雪纷纷扬扬,煞是好看,转念想到黛玉见了定然欢喜,只是她身子到底娇弱,便吩咐柳明去马车上去了那大氅给她送去。
那边柳夫人拉着黛玉坐了,喜爱非常,因问道在家里做什么,黛玉便答,“不过料理一些家中琐事,并无他事可做。”
柳夫人道,“原是我糊涂了,你从姑苏城来,必定对这里不大熟悉,加之家里有没个长辈,自是艰难些。好孩子,若是闷了,倒可以找我说说话。”
见黛玉乖乖应了,她更是欢喜,又道,“我一见了你,真真是爱得不行。你别怪我多嘴,管家虽然事多,可不能除了这个,就没了别的嗜好,这可不行,到底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你瞧今日这茶宴,多好玩。”
黛玉更认真地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
“哎呀,叫夫人做什么,叫我伯母就行了。”
又拉着黛玉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来了好几位客人,她才依依不舍地放手去招待别的夫人去了。
这次女客也来了好几个人,崔夫人带着女儿崔姝宜来了,钟子林的寡嫂带着小女儿钟沉音也来了。
看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黛玉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等诗书传家的官宦人家,想必必有吟诗作词的环节,到时自己必要一鸣惊人,压倒众人才是。
正在她在心里默默握拳,燃起斗志的时候,钟沉音到底只是十三四岁小姑娘,瞥见屋外白雪簌簌,不由得惊呼,发出清脆的声音,“快看,下雪了!”
一时众人纷纷探头去看,果然是落了白花满地。
不多会儿,紫鹃拿了大氅走了过来,“姑爷恐天寒地冻,小特地送了这大氅来。”
紫鹃小声禀报,只是黛玉身边的几位年轻姑娘听见了——许是年龄相仿罢,她们三个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一起。
黛玉见旁人都没有,不由得嗔道,“偏他少见多怪,好似我被风一吹便倒了。”
崔姝宜默默贴近了好友钟沉音,“这位林姐姐的夫君果真是叫杜少琼的,对吧?”
“你真傻,刚刚苏姐姐不是说过了吗?”钟沉音推了推好友,觉得她有点犯傻。方才顾家儿媳,也就是苏姐姐刚刚才介绍过的。
崔姝宜却摇了摇头,“我听我哥哥说,这个杜少琼像块石头一样,心都是冷的,他竟然能挂念林姐姐冷不冷,你说奇不奇怪?”
钟沉音闻言也道,“我听说他是岑大人的弟子,我大伯也说岑大人最是古板,所以他的弟子应该也很古板才对,不过,”她上下认真地看了看黛玉,“林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连石头都能看得出来吧?”
林黛玉,“……”
你们能听见紫鹃说的话,我也能听见你们的话啊……
黛玉忍不住小声开口,“我表哥很好的,才不是什么石头。”
两位小姑娘说悄悄话被抓包,有点尴尬,崔姝宜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你们是夫妻嘛,自然觉得他哪里都好了。”
林黛玉一时也无言以对。
在这一刻,她想以诗才压倒这两个小姑娘的心达到了巅峰。
可惜说了几轮闲话,上了菜,柳夫人兴高采烈地一一介绍,每道菜都用到了茶叶,或是入味,或是摆盘,真正是“茶宴”。
众位女眷皆赞叹柳夫人的巧思,只有黛玉如晴天霹雳,这,竟然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吃席,而已。
回程的马车上,杜少琼看着备受打击的黛玉不明所以,“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