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看杜少琼,又看看林黛玉。
他选择先回答黛玉的问题,“我也不知他事先是否知道,只是他也说了,他原本就不大放心,所以昨日才来找我打听打听。”
“原本?”杜少琼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便又拿了一杯递给黛玉,“原本是什么时候的原本?他既是早有疑心,怎得就把佩剑给了人家?”
难不成,柳湘莲先前不知道贾琏是什么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帮别人保媒?
再说,尤这个姓氏很常见么?
杜少琼郁闷地想着,这些人,专会给他找麻烦。
其实,杜少琼这番想法实在没有多少道理,试想一下,柳湘莲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就未娶亲,难保没有什么想法,而贾琏既然和他在异乡偶遇,自然是要点一桌酒菜,酒足饭饱之时,哪里想得了许多?
酒正酣,又有所谓兄弟在一旁鼓动,大谈这位女子有多么难得,人品样貌都是一绝,世间男子又有几人不心动?
只是杜少琼向来自持,便不能体会寻常男子对绝色美人的无法拒绝。
宝玉不能答,只好道,“这柳二哥原也是个精细人,如何瞒得了他去?他之前匆忙之间定下这门亲事,本就后悔,这才来问我。不过是来寻个借口罢了,况且,我又如何能欺瞒于人呢?”
而柳湘莲冲动之下答应婚事,酒后清醒,理智重新占据脑子,想要退婚,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黛玉吃了茶,原本是静静的听着的,见宝玉只顾推卸责任,便道,“谁问你那些?如今你只将昨日你们二人之间的对答再说一遍,就是了。”
宝玉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柳二哥昨日一来,先问我琏二哥偷娶二房之事。此事呢,我先前也听茗烟提过,我也不敢多管。”
说到不敢多管贾琏和王熙凤之间的事,贾宝玉见到黛玉的脸都一下子都沉了三分,心知自己一定是说错了话,现下更慌了三分。
“于是便说到他与尤三姐之间的事,杜大哥,你前几日不是特地嘱咐我要促成良缘么?我便说这尤三姐是何等的标志出色,与他正是良配!谁知道他一听尤三姐是东府里的人,便……便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说完,宝玉小心地去瞧黛玉的表情。
黛玉喝了半盏茶,没有注意到贾宝玉的动作,而是看杜少琼紧紧皱着眉头,不由得问道,“怎么,表哥你也觉得不好么?”
杜少琼尚未回答,宝玉便抢先答道,“是呀,你不知道柳二哥说得多过分!”
黛玉诧异地看向宝玉,忙又去看杜少琼,只见他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问道,“什么话,这么过分?”
“他说东府里除了两个石狮子,只怕连猫儿狗儿也不干净!”
说完,宝玉后悔不迭,“我不该在表妹面前说这些混账话,该打,该打!”
说着,竟真的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杜少琼起身,挡住黛玉半个身子,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他对东府的人是这样的想法,这门亲事,看来是悬了。”
正说着,他昨日派去盯着柳湘莲的人回报,柳湘莲刚刚出门,瞧着是去找尤三姐去了。
“不好。”
杜少琼心动意随,打开任务面板一看,果然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他看着黛玉,放软了声音,“我担心那边出事,那种地方,你不适合去,你留在这里,好吗?”
黛玉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去吧,我原本就不想去。你见到那些人,千万别被气到。”
杜少琼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
黛玉看着杜少琼的背影,只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此时,旁边却有一道声音幽幽说道,“林妹妹,你变了。”
黛玉吓了一跳,“宝玉?你怎的不去,还在这儿?!”
宝玉只是怔怔地看着黛玉,“你变了。”
黛玉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我变了?哪里变了?”
她今天穿的都不是新衣,哪里变了?
“你的眼睛变了。”
黛玉不明白宝玉在说什么,也不愿在这件事上面纠结,她摇了摇头,“你该去看看你的朋友。”
宝玉垂下了眼睛,“朋友?谁?柳二哥既然那样说了,必是要退婚的,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黛玉失望地说道,“你这位朋友这样说了,你便伤心了,觉得自己很干净,对吗?那你想过吗,你和他谈论的中心人物,尤三姐,她是否像你一样,也是 ‘干净’的?他将宁国府相关的一切人都看成 ‘不干净’的,本就是以偏概全,是他错了,看着朋友犯错了,你难道不想着去提醒他吗?”
宝玉呆住了,待要去追杜少琼,却怎么也迈不开那腿。
黛玉便更是摇了摇头,“你向来便是这样,在小事上用心,怎么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候,总是看不清、辨不明?更不用指望你做出什么改变了。”
宝玉猛地抬起双眼,“我们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便要这样说我吗?”
说着,便滴下泪来。
黛玉却分毫不被触动,只是冷冷地说道,“那么,风姐姐多年对你的疼爱,你又何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