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视线模糊之间,青疏好像看见一位身穿铠甲的少女站在她跟前。
那道焦灼万分的声音闯破层层人的哀嚎苦鸣,直入她的耳里,“竟然躲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是公主吗?声音,衣着都像极了她。
是真的她吗?怎么可能,她现在估计已经和摄政王会面了吧。
眼前黑了一瞬,
一块湿布覆住了她口鼻,“捂好了。”
呼进的空气终于不再刺激,青疏才反应过来,是真的薛蔓,不是她临死前的幻想。
“公主!”
薛蔓拉起青疏,牵住她的手,“还没重见暮国灯火辉煌的样子呢,你怎么能死。”
青疏跟着薛蔓走,内心深处热如这冲天的火气,可看到腾腾烟雾里的奋力求生的其余宫人,她犹豫了。
薛蔓却用力拉动她手,带她往前走,“别怕。我不会抛弃你,也不会让人平白无故地丢了生命。但你若是就留在这,你不会因为这场火死去,也会死在牢里。”
是啊,若是非玉兰殿的婢女出现在这殿中,这场大火的即使真是天降之灾,也会笃定是青疏放的。
三更时,玉兰殿大火扑灭,殿中原有的所有人都还活着,可七皇子却失踪了。
薛蔓安顿好青疏等几人,就孤身前往去找隋漾。
她没有在摄政王的寝宫内找到隋漾,但还有一个地方,他会在。
新沁帝宫中灯火通明,门外有人把守,殿内却空无一人。
薛蔓从屋檐顶窥视到这些,便从后殿新沁帝起居的地方落脚。
她,终于见到了他。
新沁帝的后殿有一处花园,那是薛蔓在贤琰帝还在世时修的。
以往的每年她都来此种上新花,整座雄伟的宫殿里头,就属这里浮翠流丹,生机盎然。
现下花叶尽枯,只余一片土褐旧绿之色,那白雪里的斑斑血痕,成了这废旧的园里最艳的花。
被锁链攀附着四肢,被地上的细鞭打得皮开肉绽。
隋漾瘫跪地里,披发凌乱,就如一枝凄美的残梅,任雪落在他身上织成被。
他就这样拥着这刺骨的暖意,双手紧捧那块残角的玉牌,含笑睡去。
周遭一切声响瞬扫而空,薛蔓双膝跪在了地,心蓦地滞空,泪已不受控,一股一股地涌出。
她双手替他拨开发上的,眉上的,睫上的,唇上的雪。
还有肩上的,臂上的,手上的……好多好多的雪,好多好多的血……
“隋漾,隋漾,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薛蔓拥披风罩住他的身,扶起他的头,置于自己肩上,唇贴到他的耳侧,嗓音颤抖,一声一声地唤他的名字。
所幸他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薛蔓两剑劈开锁链,一道银光闪过,薛蔓侧身躲开。
她就挡在隋漾身前,握剑换向往那前头一挥,两名新沁帝守卫的头颅一并落了地。
她得赶在新沁帝来之前将人带走。
薛蔓回头蹲下,撞进了一湖深泉中。
“公主,臣等到你了。”
薛蔓强压住鼻喉那股酸意,眼却又红了。
她背身蹲在隋漾跟前,本清脆如铃的嗓音染上了浓厚的鼻音,“上来,我不说第二次。”
这是薛蔓第一次背人,也算不白费自己平日里的锻炼,比自己重上不少的人她这会儿背起来依旧能走好一段路程。
隋漾比她高了不少,靠在她背上,他的头能轻而易举地搭在她肩上。
他看着地上薛蔓背他留下的步步雪痕,这条路上,只有他与她二人相伴。
皎月当空,白光如瀑淌在薛蔓身上。
铠甲如银星闪闪,将她鬓间的汗映成了颗颗宝石。
她持着剑,在这墨色中,她是他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