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萧萧相熟的契机是一个雨天,南城地理位置偏北,气候干旱,不常下雨。但是一下绝对是大雨,且迅猛危急,避无可避。
彼时她正靠湖观荷,荷叶圆圆的如伞盖,一只蜻蜓立在荷花尖。她正要举起手机拍照,一道闪电划过,大雨滂沱。
许允思连忙将手机收到包里,一只手遮头挡雨,左右环顾要找地方避雨,不巧的是她站的地方正是一风口,风肆无忌惮地,如同泄洪一般刮过来,一步一步走得很狼狈。
鼻梁上的眼镜淋了雨,镜面水凛凛的模糊一片,眼前之景色如梦幻泡影,恍恍惚惚。
事实证明生活并不诗情画意,这样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没有看到地上突出来的石子,脚下一滑,身子歪歪斜斜要摔倒。
说来好笑,她这人总是不合时宜得站不稳,然后和扶自己的人成为好友。
苏淮是这样,萧萧也是这样。
举手之劳、萍水相逢引以为好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然而戏剧化的就是,他们把她扶起来,她却连累他们和她一起摔倒。
到最后都是山高水远,再也不见。
萧萧的声音使许允恢复理智。回来的初衷是阻止一切发生,那又该如何阻止一切发生呢?不让一切开始。
神特么以不变应万变,许允思唾弃了自己拙劣的思维,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了。
她默默在心里叹口气,萧萧不能再出事了。
苏淮,还是算了吧。
不擅长做决定但擅长否定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的决定,她就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人,从起意去陪孤单的苏淮到为了一切不开始放弃,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有些可笑。
周一难得没有早读。
据说是要开表彰大会,总结期中考试 。
是好学生的主战场。
许允思凭借着迷糊的记忆勉强找到位置,高中对她而言牢笼般沉闷压抑,除了苏淮和萧萧,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记忆的。
所以她的回忆都极浅极淡漠,甚至于刚过四年,见到同桌时都要愣一下,再慢慢思考这人是谁。
很明艳的眉眼,眉浓且长,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生得很漂亮,却是个男孩。
林柏清,许允思记起来,是班里的学霸,正在认真得看稿子,大概是要在表彰大会上发言。
她记得要发言的有三个人,五班的苏淮,自己班的林柏清,还有一个女生来着。
“你不看一下的吗?”见许允思一直望着自己,林柏清发问。
这一问把许允思问得一愣,“看什么?”
“你不是要发言吗?”
是,许允思想起来了。这场考试自己走了狗屎运,从年级前三百一跃成为年级前三,便很光荣得与两位学神一起上台领奖讲话。
不是她记性不好,匆匆而来什么都是一团乱,又偏偏调了一个对她而言隔了很久的前尘。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临场发挥还不失水准,好不容易上场一次不能当着全校师生丢人。
许允思盯着林柏清:“你有没有备稿?”
林柏清意识到问题:“你忘记了?”
许允思穷追不舍:“所以你是有备稿的吧?”
林柏清明白这人真的是忘记了,遂好心安慰:“车到山前必有路。”
许允思:“……谢谢。”
红旗彩带挂满树梢,随风飘扬,耳边是热烈的掌声,彻响云天的隆隆乐声。
是明媚肆意,热烈蓬勃的青春。
站台幕布后站着三个学生,两男一女。
两位男孩手里拿着稿子,很认真地在准备,身形略高的男孩时不时瞥一眼中间的女孩,非关怀,纯戏谑。短时间内想出一篇不失水准的发言稿,林柏清甚是期待。
许允思努力将脑子那些记忆抽出整理,时间不多,她着急得在心中祈祷。
“都重生了,为什么不开金手指?当场想一篇稿子,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
他们二人一个忙着重温稿子,一个绞尽脑汁想稿子。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最边上的苏淮脸色惨白,嘴唇是不正常的青紫色,额上冷汗潸潸,身体也微微发抖。
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最先发现苏淮异样的反而是与之毫不相识的林柏清。他边准备边看许允思笑话,也刚巧看见了脸色惨白的苏淮。
林柏清小声对许允思说:“他没事吧,脸色好差。”
许允思从金手指的祈祷中转头看苏淮,吓了一跳。
她这个人实在迟钝也冷漠,容易沉溺在自己的事情里分不清主次。明明昨天还要为着苏淮放弃回来的初衷,今天就能为了一个演讲把强烈思考过的东西抛之脑后。
原来是这样。
许允思想起来从前,公交车上苏淮扶她 ,她道谢过后以为萍水相逢便将这一页薄纸翻过去不再思量,后来颁奖时又一次遇见,她打招呼苏淮只是淡淡点头,那时她还以为是学霸不愿意应付这繁杂的颁奖典礼心情不佳,便闭嘴走到一边。
谁知苏淮下一秒直接晕倒。许允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向前,接住了苏淮。
怪不得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当年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原来是根本什么都没说。
苏淮在医务室醒来道谢,许允思摆摆手说:“没事,就当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苏淮就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许允思拍拍脑袋,关于苏淮的记忆好像已经上了锁,没有正确的、恰和时宜的钥匙是打不开的。
或许是太久了,早已落灰,也或许是太疼了,不愿想起。
风吹得彩旗飘扬,红稠扯风呼呼作响,这一阵风吹得猛,不锈钢管哗啦啦乱响。
林柏清看着苏淮起起伏伏的衣服惊恐万状:“他没事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林柏清在想苏淮会不会晕倒,许允思在想自己要不要接住苏淮。
不想有交集,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
许允思揣摩着和林柏清换个位置怎么样。然而她还未有动作,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