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乌贺兰祁那种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精悍身体,没能从他的禁锢里逃脱,可是对付这种败絮其内,早就掏空了内里的壮汉,还是绰绰有余的。
仆役的眼睛同样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他们早就把屋子里一切能透光的缝隙堵住了,一是防止别人偷窥,二是隔音。
当能视物的时候,他只看见眼前喷涌而出的鲜血,和挂在皮肉上的头,他吓傻了,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定在原地,连叫都忘了。幸亏反应快,拉开门就跑,可是他的腿早就软了,他爬着往院子里去,张开嘴,声音沙哑的仿佛不是自己喉咙发出来,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脚并用往前爬,他爬向最近的水井,想要借着井沿支撑起不听使唤的身体,爬到了,他把全部力气用到胳膊上,太好了,终于站起来了,他想跑,扭过头,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凶手的脸,他竟然在笑,简直是个疯子,杀了人还能咧开嘴笑,露出森森白牙,像只恶鬼……
仆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井里,“咕咚”一声,井水把他吞咽入喉。
梅雪海“啧啧”两声,不屑极了。
有的人伤害别人,做出天理难容的恶事,从没想过受害者会不会害怕,轮到自己,竟然连一个嘲讽的笑都承受不住。
梅雪海脱掉沾了血的外衣,仔细叠好,从容走出安静的小院,朝婢女们笑闹的方向寻去。
婢女们热情地带路,她拿了一兜馒头给江炎,还觉得不稳妥,怕从客房到厨房长时间的无人证和时间线让人怀疑,于是叫江炎唤了其他吃不饱饭的人过来,她今日行善,要给他们救济。
待流民们聚过来,她用采买的方式让厨房的人深深记住了两次来拿馒头的善良医官,再在言谈间说出流民闹事的传言,把即将被发现的尸体的行凶者嫁祸给不存在的人,而她救济的人,彼此都有人证,也不会被牵连。
一宗悬案,又一次难住了县令何胜,可这次,他把这个案卷压在了众多卷宗的最底下。
送走何胜,梅雪海继续整理药材,她把避子药研制成了便于携带的药丸,整理好行李,本打算明日一早去军营履职,没想到,萧长凛半夜回来了。
冬夜寂静,连虫鸣声都没有,夜里的任何声音都被衬托得响亮,她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心急促地跳起来,昨夜他生涩而凶猛,她初经人事,在剧烈的欢愉里受了伤,起初并没有意识到,可是起床后肿胀的疼痛提醒她昨夜太过激烈。她并不想这么快见到他。
可是她的手不自觉披上了衣服,腿也不听话的走了过去。
萧长凛听见开门的声音,看向门的方向,果然,门上映出了她的影子。
在她敲门之前,他打开门,看到她举起的手,闻到了令人心安的,丝丝缕缕地清浅药香。这香味独属于她,从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里散发出来,从她白皙到透明的手腕里传过来,穿过衣服,皮肉,钻进他的心里,以至于部署完作战方案,他控制不住地想她。
想回来护着她,以免牵扯进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波。
“进来吧。”萧长凛解开狐裘披到她身上,她应该是睡了,穿着薄薄的里衣,只披了件外套。
“嗯。”狐裘里有他的体温,她裹紧了些,满足感填满了心房。她本来只想过来说句话的,可是又不由自主的穿上了他的衣服,跟着他进了屋。
屋子里没燃火盆,有些凉,他关上门,摇曳的烛火安分了下来。
他看着包在狐裘里的小人儿,只有白皙小巧的脸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微微垂着头,又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眼睛里亮晶晶的似有星河,脸上有娇羞和怯意,真是个好看的少女,他知道她漂亮,今日再看,又比往常美了十分。
他在想,要不要把她的身份更改一下,毕竟,以她嫁过人的经历,是很难被母亲接受的,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如果她不介意,让韩元认她为义妹,韩元也是四品将军,这样的身份是可以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