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才能一帆风顺。
“给弟兄们分分吧,一大锅呢。”梅雪海端出一个小锅,仔细舀出骨肉,打趣道,“医部的小灶,梅大夫赏的。”
“呦,梅大夫大气啊~”齐荣也从外面走进来,大声开玩笑,“老关,领赏吧!”
梅雪海端着小锅走出帐子,关继凑到齐荣身边小声问:“萧将军对梅大夫不一般啊?”
齐荣看看走远的梅雪海,又看看关继,目光探究。她走到药架子上拿起摇的半成的水丸,把簸箕往他手里一塞,说道:“活干完了吗,话怎么这么多呢?这制药的水是泠泉水,这小丸子只能这个地方做,你好好摇,做完了再吃饭。”
梅雪海进入大将军帐子时,里面正争论不休,他斜坐在主位,下首两列将军们依次坐开,言语滔滔,群情激奋。
萧长凛见她掀开帐帘,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等在一边。
往来汇报军机的将士们,不论官职再高,功勋再大,来大将军的帐子,都要亲卫高寻先通禀,得了准许才能进帐,而这个医官进帐时不仅没见高寻禀告,掀帘子的动作也自然而熟稔,众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梅雪海向将军们点了点头,算是简单行了礼,在一侧寻了个清净角落,熟练地支起了小锅,独自忙活着,也听了几耳朵军务,争执激烈的时候,几个脾气爆的,差点打起来。
“冬日里艰苦严寒,最是考验将士们的体格耐力,我军是从苦寒之地练出来的,末将请求即日带兵围城,攻其不备!”
“不可,现在兵士训练不到位,军械未备全,宜州城易守难攻,将士们上了战场就是送死,不可做无谓的伤亡啊!”
“末将请求大将军开义仓、常平仓赈灾救民……”
梅雪海悄然抬头,侧目看着这个请求抚民赈灾的将军,这个人年近半百,留着文士胡子,头发整齐梳笼,发放的军甲是新的,脚上自制的棉鞋却打着补丁,他刚刚说自己叫徐青,以前是宜州兵营做账的先生。
她又打量一番,此人没有在这场激荡中被扑倒,反而从小吏直接晋升为能在大将军帐里说话的长官,他一定有过人之处,他的话,倒是个值得深思的建议。
“做账的先生……”她端坐在炉案前,眼睛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耳朵里是旁边一众将军们激烈的争执,嘴角漾出一抹淡笑:“说不定,这是个机会呢……”
今日罚了人,同时也提拔了一些有军功却没晋升的穷苦士兵,也空出来不少位子,大家积极性猛增,尤其是宜州兵出身的将领,之前在崔荣手下,空有一身本事,却苦于不得赏识之人,今日突然翻身,从郁郁不得志的军营小卒,变成能领兵进言的官兵,一时情绪高涨,恨不得一身本事全使出来,给大将军留个好印象,好全了自己的报国之志,恨不能一头撞死以表衷心。
“你就是怕死!叛军在宜州城下游,凉城上游修了水坝,这分明是要断了我们的水源,开了春,农民无水可用,秋天没有收成,他们要活活饿死下游百姓,伤我农民,毁我国名,造成动乱,给自己增添兵力。”
“不止如此,再往后想,夏天洪涝,他们毁坝放水,下游必成泽国,他们没想让下游百姓活过夏天!”
“他们想假借天灾之名,一来灭了我们,二来给自己正名,末将愿立军令状,背棺上阵,不成功便成仁!”
“你这莽夫,死了也是白死!你去围城,现在的兵力与装备不够,粮草和战马不足,打起来,你死不足惜,那些跟着你的士兵呢,他们凭什么枉死,对付这种天怒人怨的手段,也有更好的计策!”
“什么计策你倒是说呀,你的话模模糊糊,你说我有勇无谋,我说你无勇无谋,人家都打到你脸上来了,你还黏黏糊糊躲着,赶紧辞官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你……打仗不是一股脑往前冲,要有四两拨千斤的计策,壮士有热血,也不是蒙着眼睛流的,我看你的兵法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好啦!”在勇派和谋派两方吹胡子瞪眼就差掐脖子对打之前,萧长凛终于出言安抚,他拍了拍书案上小丘一样高的进言书册,语言和善,“议事就议事,你们指着鼻子骂,像什么样子!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明日再议。”
众人依依不舍:“大将军……时间紧……”
萧长凛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众将士抱拳:“属下告退!”
帐子里清净下来,萧长凛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仰躺在椅背上,手盖在眼上,看上去睡着了。
初来乍到,忙成这个样子,他还抽空跑去训了她一顿,梅雪海本来心里也不好受,可看他疲倦的样子,仍忍不住心疼,再加上心里谨记的任务,于是忍下心里的忧愁,把手泡在温水里烫热,走过去轻轻拿起萧长凛的手。
他没有睁眼,她站在椅子后面他按压穴位,帐子里分外安静,有咕嘟的汤羹声,还有时而哔拨作响的烛花爆裂。
萧长凛呼吸渐渐平和,一炷香之后,他睁开眼,眼神清明。
“净手吃饭吧。”梅雪海附在他耳边轻轻问,手上也没停,取了热布巾,拿起他的手,轻轻擦拭。
“不饿。”萧长凛耳朵痒痒,心里也酸痒起来,那股子没消的气又起来了,说话语气严厉,更多的却是嗔怨。
对着别人能说能笑,心大的像海,对着她却没个好脸色,心眼比针眼还小。
梅雪海终于忍不住了,气性起来,丢开他的手,把热布巾往他手上一甩,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