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中有一座巨大的马球场,沉寂多年之后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太宗皇帝和废太子李承乾都十分喜欢打马球。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当时皇宫中的这座马球场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李治登基后,他和太子李弘的身体都不太健康,对打马球这种激烈的运动一向敬而远之。 但李贤截然不同,他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十分喜欢打马球,经常在皇宫内的马球场打上几场。在李贤成为太子后,马球场也逐渐焕发了活力。 李显他属于人菜还爱玩的类型,每当东宫举行盛大的马球比赛,他都跑去观看,场场不落。 至于为什么不上场嘛,当然是因为被嫌弃了。所以他只好在王府的马球场与宫女、侍卫一起打,过过瘾。 对于高水平的马球比赛,李显十分爱看。这次李贤拉了一群权贵世家子弟在皇宫马球场打马球,李显自然也去了。韦滢滢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去年,朝廷改元调露。 正月刚过,长安城春寒未散。树木的叶子历经寒冬后,连一片残也都不见了,枝桠勾勒的依然是肃杀的冬景。 李显和韦滢滢坐在前排,旁边是相王夫妇李轮和刘道涵。 兄弟打过招呼后,各自坐下,目不转睛地看向马球场上的赛况。李贤带领的这一支队伍身着红衣,另一支队伍的队长是曹王李明的儿子千金郡王李俊。 曹王李明是太宗皇帝最小的儿子,母亲是巢王李元吉的王妃。李元吉死后,太宗皇帝将巢王妃纳入宫中。 李贤和李俊皆是皇室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意气风发,即便身份有高下之分,马球场上也没有相让。 两班人马打得十分激烈,现场的分数咬得很紧。 其中一红衣青年与李贤配合默契,多次冲破李俊一队的防线,行动之灵活,眼光之敏锐,令人赞不绝口。 细看来,这青年剑眉星目,身材高挑,容貌俊美,器宇轩昂,看样子是某个世家的儿郎。 李显的全部心神都在赛场上,看得浑身激动热血沸腾。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李显才腾出时间询问韦滢滢道: “那个穿红衣和五兄配合默契的人是哪家的郎君?我怎么没见过?” 韦滢滢让李显指人,看过去也不认得。李显回头,又问后面的人。那人也是一 位宗室子弟,闻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 他就是赵道生。 赵道生是……李显反应过来,立马闭上嘴,朝这人点点头,又转过身去。 赵道生,这个人在宫中就是禁语。天后不喜,天皇漠视,太子宠爱。宫中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把这人忽略,生怕因着这事惹得天皇天后太子不喜。 李显自然也是如此。 下半场,李显看得心不在焉,他不断想起废太子李承乾和太常乐人称心的事情来。称心被杀一事,让李承乾和太宗皇帝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马球场上依然热血沸腾,但李显的血就仿佛深渊下的暗流,冰冷而躁动。 韦滢滢和李显恰恰相反,上半场看得随意,下半场完全被吸引了目光。直到结束,她想和李显分享兴奋激动的时候,才发现李显神色不对。 于是,她关切问道:七郎,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对劲。 李显强颜欢笑,内心不断唾弃自己,道:没什么,许是昨天没睡好,今天没精神。 韦滢滢闻言,狐疑地看了眼李显,见在外面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人回来,韦滢滢还记着这个事情,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李显神情怏怏,道:“我刚才问你的那个红衣青年是赵道生。” 韦滢滢惊了一下,道:“竟然是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天皇天后没管,你操什么闲心,省得三面不是人。 李显将韦滢滢拉过来,耳语道: “我大伯就是李承乾,他曾经也有一位男宠,后来被太宗皇帝杀了。 韦滢滢闻言,抬头和李显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道: “明日,我妹妹来府里,我托她给家里说一声。 李显扶着额头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 不行,不能这么做。 韦滢滢压低声音,不解道: “这可是难得的把柄……” 李显和韦滢滢头抵着头,小声说道: “阿耶是因为仁孝友悌才被太宗皇帝立为太子。” “阿耶前面还有个四伯呢。”李显更加小声地补充道。韦滢滢深吸一口气,握住李显的手,道: “我明白 了,咱们得继续忍。” 当年文德皇后的长子李承乾和次子李泰相互攻讦,但最后却让最小的儿子渔翁得利,成为太子登上皇位。 李显重重地点头,道: 咱们一定要稳住。 这次马球比赛李贤一队能够获胜,赵道生功不可没。李贤高兴之后,赐给他十对金盏和三百匹绢。 东宫的属僚听到后,心中酸得只冒泡。以色侍人的奴婢获得的赏赐都比他们多,上天何其不公。 去年太子宾客戴至德去世。这位辅佐过两代太子的宰相在临终之前忧心忡忡地给李贤上表让他善于纳谏、赏罚分明、亲贤臣远小人。 而现在,赵道生愈发受宠,李贤有很多事情都和他商议,将东宫属臣抛到了脑后。 东宫臣子韦承庆看了眼周围同僚的表情,心中愈发担忧,当年废太子就是倒在男宠身上,他不能 让太子重蹈覆辙。 于是,韦承庆向李贤上表劝谏他要亲贤臣远小人。奏章上去之后,韦承庆坐立不安,心中惴惴,旁人见状奇道: “你怎么了。” 韦承庆对他说道:“我给太子上了一封亲贤臣远小人的谏表。” 这人听了,眼睛里露出钦佩的目光,向他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