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再次睁眼已经是一周以后。
她木然地望着病房白森森的天花板，全身多处擦伤，左胳膊轻微骨裂打着石膏，头上裹着纱布，一动不动。
不是她不能动，而是不想动。
据说她出了车祸，所以二进宫又回来了。
熟悉环境，熟悉的味道，甚至连监测器规律的滴滴声也是熟悉的，脑震荡让她的思维逻辑暂时消失，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刚一醒就有警察过来。
两位警察有些不确定地问医生：“……她没失忆吧……”
医生：“目前不排除这种可能，还要再做进一步的观察。”
两位警察相互对看一眼，女警察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卓玉好不容易集中了视线，看清警察手上的照片，神思游离许久后回答：“霸道冷酷俏总裁……”
卓玉接着喃喃：“豪门绝色大少爷……”
卓玉吃力地回想这人的名字，满脑子却在想自己怎么还活着，呆滞地盯着天花板想了良久，女警察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她才想起来自己需要回答什么。
她刚想说自己不知道，可陈辉的脸忽然跳进脑中，莫名觉得这个霸总的名字肯定不是“光”就是“耀”，虽然不知道哪里古怪，但还是坑坑巴巴地说：“陈耀吧，啊……陈光……”
女警察没忍住噗嗤一笑，被男警察瞪了一眼，立刻噤声，忙不迭地在键盘上录入。
男警察翻着案本继续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知道他家地址吗？”
卓玉脑中出现不连贯的地下车库场景，一个极漂亮的男人慢慢扶起她，很是绅士，她有些不确定地说：“也有可能他叫陈漂亮，陈，陈礼貌……”
说到这里，卓玉感觉自己又开始打着旋儿往无底洞下坠，心头没由来地犯上阵阵恶心，她闭上眼后眩晕的感觉更加清晰。
站在一旁的医生对警察摇了摇头，说：“你们也看见了，她现在的状态，确实回答不了你们什么，就算说了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两个警察同时点头叹了口气，无奈站起身，一个收拾笔录，一个关电脑，女警察说：“希望她没失忆……现在唯一认识那位先生的，只有她了。”
医生耸肩：“我很理解，那位先生头部受伤失忆，确实过于难缠。”
女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卓小姐情况好一些的时候，一定通知我们再过来。”
医生点头：“一定。”
卓玉躺在医院里，情况逐渐好转，听医生说警察会来问话，可警察没等来，却等来了萧月行。
卓玉五官属于大气美艳那一挂的，从小到大一直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人，不管出现在哪里都像是一团热烈的火，长大后又总是化着大浓妆，在他的印象中，卓玉永远强势且有活力，可现在这个面容苍白、神情憔悴的卓玉，让他有种那团火灭了的错觉。
他看着她一时有些出神，想起那天在发布会上的种种情景，难免有些愧疚。
卓玉盯着空气中不知名的地方怔怔出神，萧月行则盯着病床上的雪白的被子沉默不语。
病房里安静地要命，萧月行被这逼仄的气氛搞的难受的要命。
他想起卓玉跟自己相处时，总会出现这样沉默的状况，每当这时卓玉总会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气氛，现在没人说话，气氛逐渐尴尬。
萧月行咳了两声：“我来是向你道歉的，我以为你不会同意退婚，所以直接公开退婚……但我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关机，所以……”
卓玉没答话，也没有看他，但顺着他的话开始漫无边际地回想，她一会儿想起被当众退婚也没感到有多难堪，他用不着专门过来道歉……一会儿又想到卓云云怎么不把他看紧一点，竟然还让他跑过来跟自己见面……一会儿又在脑中哼起草原上的雄鹰展翅飞翔的歌，一会儿又想起六岁时候在孤儿院里的趴在小板凳上画画……
萧月行见她没有动作，斟酌了一会儿，又说：“我知道你放弃了卓家给你的所有东西，是打算跟他们划清界限吧，可……你今后怎么生活？”
“我名下有一套房送给你，算是对你退婚的补偿，我们也算两清了。”
卓玉听到这里，终于看了他一眼，这曾经让她死也不放手的人，现在放手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月行：“文件我已经公正过了，只要你签了字，房子就是你的，不用跑来跑去办手续。”
她发自内心希望他赶紧走，不要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哪怕喘气也别在这里，于是目光从萧月行身上扫到墙上挂着的画，说：“你走吧，不需要。”
萧月行闻言皱眉，想继续跟她说，可卓玉闭上了眼，明摆着什么都不想听。
长久以来，萧月行跟卓玉的相处模式，就是他说她听着，只要他不愿意说她也只能等着，像现在这样，已经很久都没出现了。
人一旦被捧习惯了，稍微被违拗了意愿，就会无端发怒。
他盯着卓玉，打算等她挺不住的时候回答他，可等了许久后他发现卓玉根本没打算跟他继续说话，心里那点憋着气的小火苗涨高不少。
萧月行：“这样赌气对你没好处，还不如听卓伯伯的话出……”
“你卓伯伯说的话你听就好，别跟我说。”卓玉忽然开口，情绪陡然激动，但整个人太虚弱，上气不接下气显得声音有些飘：“你，还有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地送我出国，我在这里……真的碍着你们什么了吗？”
她从前什么都听养父母的，萧月行安排什么她都能接受，可现在他们跟自己没关系了，既然都选择断绝关系了，也选择退婚了，却凭什么继续要求她？
卓玉：“你走吧，出国的事我不同意。”
萧月行被卓玉拒绝的态度刺激到，自己为她好她却不领情，他站起身佯装要走，却发现卓玉真的无所谓，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从前那个让他窒息的卓玉，现在看上去似乎自己更让她窒息。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识十几年，就算不是情侣，但也还能做朋友。
看着卓玉这副决绝的模样，萧月行很想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