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章妙心双手叉腰,杏眼圆瞪。
“我妈又不像你,会晕车,她坐长途都不喊累,一个半小时而已,咋就累了?”
陈建国用满是泡泡的手揉了揉鼻子,一小坨泡泡随之留在了鼻尖,“你妈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现在车坐久了也会累。”
“爸,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瞥了一眼陈建国鼻尖上的泡泡,陈章妙心带着弟弟离开了厨房。
“阿嚏!”
身后,旋即响起了陈建国的喷嚏声。
此时的章正秀还在卫生间里洗澡,望着紧闭的门,陈章磊小声问姐姐:“妈妈是在做什么丢人现眼的工作吗?所以才不让我们晓得?”
“屁!”
陈章妙心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疾言厉色地说:“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丢回老家!”
陈章磊立马闭上了嘴,栗栗危惧。
见唬住他了,陈章妙心随即双手背背,放缓了口气,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也许,妈有妈的苦衷。”
“啥是苦衷?”
还在上学前班的陈章磊词汇量有限,听不懂“苦衷”,只知道苦。
他想了想,而后瞪大双眼问道:“妈天天喝中药?”
“谁喝中药?”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章正秀疑惑步出。
陈章妙心赶紧捂住弟弟的嘴,对母亲说:“小壮问我生病了是不是要喝中药?”
章正秀擦拭着头发,随口说道:“得看是什么病了,不是啥病都喝中药,你别乱教你弟弟,自己都是半桶水,还要不停响叮当。”
陈章妙心撇撇嘴,打算夜里再向姨婆套套话,尽管知道这比找父亲问更难,但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对母亲的担忧。
她发现,母亲长出了白头发,脸上也有了皱纹,就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也比从前粗糙了,还长了老茧。
而且老茧的位置也不在常握笔的右手中指左侧,而是在掌心上。
“做什么工作才会让掌心长出老茧来呢?”
夜里,她躺在床上,向姨婆问出了心头疑惑。
王世文闭着眼,幽幽说道:“擀面的师傅、木匠、建筑工人、环卫工…很多很多。”
陈章妙心越听越不安。
为此,第二天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她就对弟弟说:“不如我们亲自去瞧瞧吧,看看咱妈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什么时候去?”陈章磊忙问。
陈章妙心早就想好了,“妈说周五要加班,正好那天我们放学早,就可以赶在她回来前去那边了,到时,让颜俊帮我们在咱爸那里撒个谎,就说我俩去同学家玩了。”
“撒谎?”
走在二人身后的颜俊一听,微微挑眉,“向大人撒谎可不好。”
“我们有苦衷。”
陈章妙心皱着眉转头,并抓住了他的手,撒娇道:“俊哥哥,就帮帮我们吧!”
“俊哥哥,我们苦。”
陈章磊也转过身抓住他的手,摆出了和姐姐一样的表情。
明明长得完全不像的二人,在撒娇的时候竟如出一辙,都像干瘪的桔子在努力挤汁,看得颜俊啼笑皆非。
“仅此一次哟!”
“嗯嗯!”姐弟二人同时点头。
“我也很好奇,章阿姨在做什么工作。”颜俊又道。
不只对章正秀,其他那些下到大集体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他同样好奇。
为什么要有小集体和大集体之分呢?他始终想不明白。
轰——
然而,当晚一场暴雨落下,让整条釜溪河的水位上涨,也让次日上学上班的小孩大人出行困难,步履维艰。
出于安全考虑,送走妻子后,陈建国又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学校,这才去单位。
而走进学校的二人,随即蹙眉对望。
“姐,我昨晚听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要下好几天呢,那后天我们还去荣县吗?”陈章磊率先开口。
陈章妙心抿了抿唇,“说不定后天就停了。”
“要是不停呢?”陈章磊继续问。
“不停我就自己去!”
陈章妙心瞪了他一眼,就扛着伞跑上了教学楼。
“我去…我也去……”
陈章磊追了上去。
“你们学前班在一楼。”陈章妙心头也不回地说。
陈章磊连忙在楼梯口停下,望着姐姐上楼的背影,大声喊道:“反正你去我就去!”
“狗皮膏药。”陈章妙心嗔道。
嘴角微微上扬。
“要不要我陪你们一块儿去?荣县我熟,我老家就在那里。”
陈章妙心就像开了金口,两天后的下午,雨终于停了,将姐弟二人送去车站的颜俊,有些不放心他俩。
毕竟一个才十岁,一个才六岁,不像他,已经十一岁了。
“你去了,谁给我们打掩护?”
陈章妙心摇摇头,牵着弟弟的手上了车,并背对着他挥手道:“放心吧,遇到坏人我就给你爷爷打电话。”
颜俊顺势提醒道:“手机不用的时候就揣好,现在偷瓜儿多。”
“哎呀!你烦不烦嘛,我又不是小娃娃了。”
陈章妙心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又冲他挥了挥手,便拉着弟弟找空位坐下。
很快,从自贡驶往荣县的长途车出发了,颜俊没有离开,一直在车站目送着他们远去,而陈章磊也没有撒开紧握着姐姐的手。
“你都给我攥出汗了。”
陈章妙心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往他衣服上擦了擦。
“姐,我们不会走丢吧?”陈章磊紧张问道。
他还是头一次没跟大人一道出远门。
陈章妙心淡定地说:“你紧跟着我,就不会丢。”
“那要是真遇上坏人咋办?比如人贩子?”
“我就给颜爷爷打电话,他跟颜叔叔一样,都是派出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