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与武陵城隔着大河遥遥相望,却像是天涯与海角一般遥远,似乎终生也不可触及。
自从南北二军互相退却以来,二城之间的消息往来便全凭哨骑飞马。
刚开始,南军与北军的哨骑时常会撞到一起,双方便会爆发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几次小战斗下来,双方各有胜负。
但随着双方的哨骑四处打探已经成了常态,两方人马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现如今远远的互相看到就会绕路而行,所以直到此时,南北两军才算是彻底的停火停战。
王勇与慕容南心照不宣,各自罢兵。
南国与北国之间像是签订了某项条约一般,两军各自休整,和谐的不成样子。
……
而沿着大河南下,再沿着川水东进,在向东万里之外的大海上,波涛翻涌,一只船队正迎着浪潮由北向南缓缓驶来。
而这正是王业领导下出使柔然草原的船队。
自从王业一行人离开塞北草原,重新踏上船舱以来,众人的心便暂时的装进了肚子里。
可当王业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着的国家大计与自己无比疼爱的独子只能二选其一的时候,一时间急火攻心,晕厥过去。
后来经过随行人员的细心照料,虽然缓过神来,但也是憔妆在床,一病不起。
船队在海上航行日久,又转入长江,渐渐的,离建康城便越来越近了。
直到这一日……
“王大人,前方已经渐渐看得到金陵轮廓。”
“是么……”
听到下人的汇报,王业万分艰难的抬起两只沉重的眼皮。
“咳咳咳……”王业极其吃力的生咳了几下,“扶我起来吧。”
“是。”
说着下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王业,而王业也努力地想要坐起身来。
隔着好几层衣服,感受到王业干瘦干瘦的身躯,下人不由得一阵悲怆,眼泪便几乎落了下来。
“怎么了?”
感受到异样,王业开口问道。
下人努力的止住悲怆,说道:“王大人为了国家鞠躬尽瘁,令人感慨万千,如今大人的血肉心肝都已经燃烧殆尽,这怎能不令人怆然泪下!”
王业却是摆摆手,“在其位,谋其事也!”
随后王业便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船头。
一阵海风吹来,竟然将老英雄吹得歪歪斜斜,几近倒下。
“王大人!”
下人赶忙搀扶,老王业这才稳住身子。
王业吃力的站定,放眼望去,模模糊糊的金陵城果真尽收眼底,正在慢慢变得清晰。
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站在船头,望着自己的国家,一时间感慨万千,眼泪更是在眼眶中之中不住的打转,不能自已。
狂野的大风突然不知原因的肆虐起来,像是想要撕碎了这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一般。
王业那苍苍茫茫的须发在江风狂躁的吹拂下肆意的舞动着,衣襟更是随风而动,刻画出一个干瘪瘦小的身形。
下人见此情形,赶忙取来披风,披到了王业的身上,“大人,此处风大,不如先回船舱……”
“不,就在此处。”
迎着大风,王业的心里却像是更加坚定了一般。
“是。”
望着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的金陵城,王业顿时感到一种豪迈而不可阻挡的气概由心底慢慢升腾起来,由轻及重,直到不可阻挡。
这气势令狂暴野蛮的大风也无可奈何,这气势令王业站在船头巍然不动。
“拿纸笔来!”
在这大风肆虐的船头之上,王业有感而发,当场抓起笔来笔走龙蛇,片刻间便题诗一首:
情寄湖海与大江,身由壮硕渐苍茫。
思牵家国天下事,魂绕梁头旧月光。
愿以骨血贻社稷,便使故土若金汤。
向使身死乾坤定,粉身碎骨又何妨?
题诗后王业转身大部走进船舱。
随行人争相传看王业壮志满满的诗文,一时间振奋不已。
“王大人!”
“王大人辛苦了……”
船队终于靠岸,伴随着两岸夹杂着高声欢呼的民声,王业带着从人缓缓走下船来。
王业望着百姓脸上淳朴的笑容,一时间大感欣慰。
王业冲着百姓拱手。
皇上驾到——
伴随着一声大喝,水泄不通的人群赶忙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路,所有人哗啦啦跪倒在地。
噔噔噔——
伴随着一阵雄厚沉稳的脚步声,王业突然感觉到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然后缓缓托起了自己的身子。
“王老大人不辱使命,朕心甚慰!”萧雅言神色中是不尽的欣喜。
随着萧雅言一双大手微微用力,王业便缓缓站起身来,“全赖陛下天威照盼,老臣才能获此大功!”
“众位臣工,百姓,王老大人顶着苍苍白首出使草原而获全功,实在是功不可没……朕决定,举国同贺,罢朝三天!”萧雅言冲着人群高声喝道。
“吾皇万岁!”
王业望着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上,听着周围人们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顿时,王业对于自己的认可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心中一种念头悄然升腾。
“大丈夫当如是也!”
所有的哀愁与悲伤一扫而尽,王业沉浸在这漫天的喜悦之中。
皇帝突然回过身来,环顾一周,“王老大人,怎么不见王兴?”
听到皇帝如此一问,本来如沐春风的老王业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刹那间眼神中光彩全无,随后长出一口气。
唉——
“莫非老大人信中没有写全,还有变故?”
望着王业忧愁满目的样子,萧雅言神色一变。
“与柔然商议的南下袭扰北国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王业定安肝肠寸断,一时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