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玉米粥配煮熟的土豆,无油无盐。
已经饿了一顿的陈可秀依旧觉得很难吃,而且这土豆品种可能不太好,有点麻嘴,吃了掰下来的一小块,就不愿意吃了。
只喝了一碗粥,当做吃了晚饭。
王大娘也没问她要钱,只是提醒道,“我们大花有福气,能有老师教,说不准明儿就会写自己名字了呢。”
话里话外,只差直接说,饭也吃了,赶紧教她读书还债吧。
陈可秀也没含糊,冲王大花招招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这丫头不爱说话,看起来也有怯懦,不过毕竟十岁了,记忆力不是四五岁的孩子可比的。
只教了几遍写法,她就能歪歪扭扭在掏出来的草木灰上面写出来了。
陈可秀本来想教了名字就算了,见她反复写,脸上挂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索性认真的教起来,从简单的字教起,教了她数十个字,连带着拼读。
她刚开始不好意思读,觉得别扭生涩,见陈可秀不厌其烦,读出来的声音字正腔圆,就开始大声读了出来,哪怕带着口音。
王大娘烧了炕,笑得眼不见眼,这下,大花也是知识分子了,还是家里唯一晓得字怎么写的人。
至于怕人把她的东西拿跑的事,她抛
诸脑后了。
陈可秀本以为和陌生人睡,会睡不着的,可热乎乎的炕,还有王大花的体温,听着她梦里都在嘟囔今天学的字,虽然跳蚤也多,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就是半夜响起的簌簌声,都没能她醒来。
“花儿,你把水端进屋,给你陈老师放着,别一会儿醒来水冷了,没法用。”
听到王大娘的声音,她才醒来,睁眼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觉得十分神奇。
昨夜睡觉的时候,还干冷的,怎么醒来,积雪都这么厚了。
“昨晚的雪,下得很大吗?”
“嗯,大得很。可能会有压倒的树。小陈,你和花儿在家,我去看看,能不能有分半根树杈的机会啊。”
王大娘说完,就抄着麻绳走了,还不忘回头叮嘱王大花,“花儿,你今天也要好好学。”
陈可秀:“……”
这意思,不会是让她一天都教女娃学习吧?
她可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王大花拿眼神偷瞄她,见她看过来,又扭开头,“陈老师,你饿了吗?昨晚的粥还有,我给你热热。”
“不……哎,饿了。”陈可秀想拒绝,可是肚子咕噜噜的。
那就再多教点吧。
现在要想读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除了父母有特定
工作的,有职工小学外,其余的都是私塾类,自己带座椅板凳,学费还不低。
喝点玉米糊糊粥,教她读书写字,王家应该也不吃亏。
当然,她要是有余力,肯定也要把这些饭还了的。
毕竟,若非昨晚和祖孙俩一起睡,那么大的雪,她独自在屋里,早上起来怕是已经梆硬了。
只是对于王大娘的态度不太喜欢,跟赶鸭子上架一样的,担心她不履行承诺。
吃了两碗汤,又教了王大花一些字,特地拿出一张纸,把教过的都写上去,注释了拼音,让她方便读写。
她则是继续搬了小炕桌,窝在炕上继续写作。
别说,还挺暖和的,要不是炕有点凉了,都觉不出是寒冷的冬天。
见时间差不多了,嘱咐王大花别出门,就裹成球,起身去和郭嫂子约定好的地方。
正对着从军区那边来的路,上面脚印寥寥无几,雪大概已经没过了脚踝。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反倒是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
陈可秀有些无奈,也许是今天下雪,郭嫂子来不了,看来还得厚脸皮吃王大娘家的东西。
刚想转身,就看到邵卫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一定是他,陈可秀坚信不会认错。
她转身
就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跑什么劲?她又不是偷跑的,两人是和平离婚的。
只是不知道,大下雪天的,他跑来镇上干什么。
她揣着手,抬起下巴,盯着他过来,特想平静地问个好,发现一张嘴就冷得打哆嗦,干脆算了,只用眼神询问。
邵卫国军大衣的衣领上都落了雪,头发上也有也许,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可秀,严肃道,“走就走,什么都不带,要是冻死了,错误还得是我背。”
昨儿听郭大嫂说,她什么票都没有,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都不知道住哪里。
既觉得她该,吃点苦,才会懂事。
可半夜看到这么大的雪,真担心她冻死在外面,偏偏团里已经决定用这场雪演练了,他又不能不在。
结束后就马上来了。
虽然裹成了球,还是能看出来,她状态还不错,昨晚应该是睡了个好觉的。
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陈可秀抱紧他塞过来的东西,是她剩下的米和白面粉,皱眉问道,“看不起我呢?说了当利息的。”
邵卫国没说话,又掏了一把东西塞她手里,“拿着,在离婚之前,我还是要对你的生活负责。”
陈可秀看清了东西,是票和钱,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要不是容易生气,还大男子主义,倒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不要,都要离婚了,我拿你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她试图还给邵卫国,往他的大衣口袋里塞。
却被他抓住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他说完就走了,没有半分停留。
陈可秀无语,语气这么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霸道总裁。
她一只手拎着粮食,一只手拿着钱和票,左看右看,最后只能装好,拎着回去。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已经准备好了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